病人家属敲着门,一办公室的医生立刻噤了声。22床患者的儿子过来询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输上血:“我怕我爸耽误了影响恢复。”
沈青站起身,作势要打输血科电话:“已经发单子了,他们那边也忙。我再给你们催催。”
话音未落,外头护士站传来了护工的声音。谈落落跑过来通知医生:“22床的血送过来了,顾博在开医嘱。辛医生,你要会诊的那个16床做完心电图回来了。陆医生,你要会诊的那个+4床也回来了。”
辛子墨起身干活,还不忘八卦沈青:“这么快?沈主任的面子也太大了。到底还是沈主任不一样。”
沈青狠狠瞪了眼嬉皮笑脸的辛子墨,转身朝家属点头:“您稍等,血送过来了,等我们护士核对完毕就给你父亲输血。”
家属道了谢,回去陪父亲了。
辛子墨一点儿也没就此揭过这一页的意思,去看完了病人回头还追着不放:“这亏得是你,输血科的宋明哲肯定是看了你的名字才这么麻利的。我要个血简直就快躺平任调戏,给血就行。结果照样要不到血。”
沈青哭笑不得:“我想要两个单位,结果不也就给了我一点五个单位的血嘛。到处都缺血,据说血库也愁的要死。”
谈落落等着沈青按照会诊意见开化验单,闻声眨巴着眼睛,不置信地问:“可是,我看了开会时那个主任的发言啊,不存在血荒,不是说现在互助献血都取消了嘛。”
辛子墨“哈哈”笑出声,调侃小姑娘:“这你也信啊?取消互助献血就是典型的不顾临床实际的懒政行为。按照统计数据,国有五亿人口享受家庭医生服务呢。签个字谁不会?上学时,你们老师没告诉过你们,国内的统计学数据看看就行,千万别当真么。”
沈青轻轻敲了下桌子,将化验单跟病历递给了谈落落:“快拿给你们老师吧。别听辛老师胡说八道,好好学业务知识才是正经。”
可惜年轻人的好奇心无比旺盛,打发走了一个实习护士,还有个实习医生。蓝晓一边写病程一边追问八卦:“辛老师,为什么血库看了我们沈主任的单子就给血啊。”
辛子墨坏笑不已:“因为你们沈主任是我们医院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啊。话说当年我们来医院报道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夸张,所有男生看到沈主任时集体熄火,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沈青几乎笑喷了,无奈道:“你确定你描述的人不是希特勒?”
“不。”辛子墨煞有介事,“是冰雪女王的气质,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风骨。让我们所有人都在远处默默地注视着你,却谁都不敢上前。结果肥水流入外人田,便宜了雷总。”
蓝晓看沈主任虽然笑着摇头,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便大着胆子继续问下去:“怎么便宜雷总了?哎,辛老师,雷总是怎么追到我们沈主任的啊。”
辛子墨一副伤心往事休提的肝肠寸断模样,只差拿块惊堂木客串说书先生:“话说你们沈主任当年刚从国外回来不久,被万恶而腐朽的资本主义污染坏了,不脚踏实地,不能正确认清现实,不知道医闹司空见惯,医生挨打是家常便饭。总而言之一句话,她被家属锁进急救室了,逼着她给120接诊的时候已经死透了的病人下跪磕头认罪。”
那时候,是沈青进入仁安医院工作的第一年。按照惯例,她必须得在各科室轮转熟悉情况,恰好转到急诊科。其实依照正常的处理流程,120接诊医生在现场就可以给那个醉酒窒息死了的男人下死亡诊断书。可是患者家属哭天抢地,当年又频发杀医案件,120医生哪儿有胆子敢硬扛,只能拉到医院继续安慰性抢救。
在一组医务人员交替着又胸外按压了四十分钟后,死者家属依然不接受死亡的现实,非得指责在场的医生护士抢救不及时,直接将交代情况的沈青推进了急救室,把她锁在里头,逼着她跟死者下跪认错。
沈青清楚地记得死者当时的模样。中年男人一张灰白的脸,浮肿着,脸上跟衣领上的沾着的呕吐污秽物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死者就僵硬地躺在抢救床上,眼睛好像半睁着。她想起了当初父亲也是这样死的,安静的,沉默着,躺在床上,没有了半点儿生气。她注视着死去的父亲,一动不动。
没有谁能够帮助她,她只能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是谁从身后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说:“别怕,我在呢。”
记忆像潮水一样翻涌,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我愿意。”
“沈主任,沈主任。”蓝晓的声音将她从过往中拉醒,她看到了一张兴奋的脸,“是真的吗?天啦,好浪漫。”
沈青茫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什么。
辛子墨痛心不已:“我就犹豫了一下,门砸坏了会不会扣我钱,雷总就冲进去把人给抱出来了。当我看到那个公主抱时,我知道我已经彻底出局了。不过我能认清现实,我这个小硕在海归博士面前天然自卑着。”
蓝晓好奇不已:“你硕士还自卑?那雷总是什么学历啊?”
“社会学博士后,出了医院大门,他是我的老师。”沈青开了口,没好气地白了辛子墨一眼,“辛医生,您当医生真是祖国曲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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