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半打的,打完了以后患者没说什么。当时患者女儿在,叮嘱了她要注意观察,有情况立刻找我们。她女儿什么时候离开病房的,我也不知道。凌晨三点五十的时候,我去给她隔壁床量体温的时候,听到17床有响动就过去看。那时候她女儿就不在了,病人明显不对劲,说头晕想吐,话没讲完就晕过去了。我赶紧喊顾博,给她量血压测体温,血压量不到,体温有四十度。顾博通知我抽血急查,上了心电监护。人很快就不行了。”
大约是胡主任觉得从护士口中挤不出什么有效信息,倒是没有为难田甜,问完话就让她走了。田甜出门的时候,听到了胡主任还在质问当班医生:“患者入院已经打了一针杜.冷.丁,二十四小时没到,怎么又打了?”
沈青的声音还是那样的轻柔:“昨天上午入院肌注了50,今天凌晨三点半打100,患者体型较肥胖,并没有超过用药限量。”
会议室的门合上了,田甜心神不宁地朝外头走,反复在脑海中回忆抢救场景。真要命,抢救了那么久,人还是没了。这种强烈的沮丧挫败感真让人难受。
护士站里头人来人往,繁忙的时光永远没有结束的节点。田甜经过配药室的时候,被当班的主治护师何老师喊住了。昨晚兵荒马乱,消化道出血、肝硬化腹水的收了好几个,夜班用了不少药,每天早上交班得重新核对药品。
何老师一边清点了药品,一边小声问沈青:“怎么样,到底是怎么没的?”
五十五岁的女人,既往体健,入院不过是但结石伴胆囊炎发作,查体也没大问题,居然入院当夜就没了。即使自觉没做错什么,可科室里头也是议论纷纷,毕竟不是多严重的病。
田甜摇了摇头:“沈主任怀疑是5-羟色胺综合征,真正的死亡原因只能去尸检。”她有点儿心神不宁,怀疑凌晨三点半病人牙齿上下打颤,一个劲儿喊疼喊不舒服时,就已经出现了5-羟色胺综合征。可是,当时她的反应更像是胆绞痛发作啊,也不发烧,眼球震颤什么的根本就没有。
“5-羟色胺综合征啊!用赛庚啶了没有?”消化内科的副主任孙茂才到护士站叮嘱给他的病人留床,朝配药室伸了一脑袋。
何老师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嗔怪:“孙主任你真是吓死人。”
田甜摇了摇头:“没有,人死了以后,沈主任才发现患者生前喝过瘦身咖啡的。一开始患者高热发抖还以为是感染性休克。患者症状不典型,根本没有精神状态改变、自主神经机能亢进和神经肌肉异常的临床三联征。”
“就是不够仔细。到底年轻,经验不足。杜.冷.丁单用也会引起5-羟色胺综合征的,还是考虑不够面。病人不会照着教科书生病。”孙茂才摇了摇头,目光落到了田甜脸上,颇为惊讶地扶了下眼镜,“你还晓得临床三联征啊。”
他叮嘱完护士长,晃着脑袋上门诊去了。
何老师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嗓门道:“跟我们说这些干什么?他们大医生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护士插嘴了。什么口气,我们护士就什么都不会了吗?论起三基,哪次不是我们护士考的更高。事后诸葛亮,没摊到他身上。对了,甜甜,昨晚收了有机磷中毒的?5规格的阿托品少了一支。”
消化内科多用的是0.5的阿托品解决内脏绞痛,5规格的是为了方便解救有机磷中毒患者,用的不多。
田甜迟钝地摇了摇头,点了点药盒里头的数目:“抢救的时候被我不小心打碎了。根本就没想到这个人会没了,我都懵了。要不是沈主任坐镇,估计顾博也得彻底傻眼。沈主任真厚道,按理说她是患者心跳骤停后才过来参加抢救的。就算前头处置不当也跟她没关系,可她还帮着顾博说话。不像有的人,出了事就把所有责任往下级医生身上推。”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人家三十三岁就是副主任医师,轮得到你操心?”何老师有点儿哭笑不得,“咱们护理这一块没出岔子才是关键。你管他们怎么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扯得清。主任跟院长都器重她,你还怕她吃什么亏不成。”
主治护师的话音刚落,外头吵嚷起来。消化内科上午查房时,病房只允许一名家属陪同,所以几乎每天早上病区大门的护工都要为此跟病人家属扯皮。田甜跟何老师都没当回事,直到护士长喊出声,两人才探出脑袋张望。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一个剃着平头的男人拽着护士长的衣领大吼:“人呢?你们害死了我妈还想装死?”
田甜惊惶:“又有人死了?没啊!”
躲进配药室打电话喊保安的护士匆忙解答:“17床的家属。”
田甜莫名其妙:“17床就一个女儿啊,哪来的儿子。”
护士长在护工的挺身而出相助下终于抢回了自己的衣领。田甜也得知了这位壮汉的身份,关美云的女婿。在丈母娘死后,他出现在医院了。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生前没露过脸,死后才突然出现的病人家属往往是医闹高危人群。他们会在瞬间打通任督二脉,刹那领悟逝去的亲人对他们有多么重要,无缝对接地将这份失去的悔恨发泄到接诊的医护人员身上。往往唯一能够消弭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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