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不在吉原打更。”
一句话,就让小童的证词成空。
在场的各路老司机,也都明白过来。
今天花魁道中,满街都是游人,佛陀不打更。
小童不可能准确判断时间。
清次又成了重大嫌疑人。
本来就是嘛~!
难道要相信清次的话,他只是倒了油?
那就得相信死者凭空被打断了肋骨,然后又在没有助燃物的情况下自燃。
这不是更离谱?!
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屏风后的大人物,不想有鬼怪参与其中扩大影响。
松平容保不希望有鬼怪作祟,增加奉行所工作难度。
樱华屋的老板、花魁、游女们,不想自己的生意受影响。
客人们更不想自己寻欢作乐的地方,有妖怪出没。
就连坂本龙马也出人意料的没有多言,整个吉原只有樱华屋一处地方给他白嫖。
秦明也不是在污蔑好人,英耀篇有言“破落户穷极不离鞋袜”,说那些破落户的特征,是白嫩肉,精神憔悴,衣饰寒酸,却仍然穿鞋套袜不打赤脚注意礼节。
清次就是这样的人,衣着毕挺,行为做作,故意一幅豪迈武家的模样,可身上的和服是旧的,裤子也满是皱褶。
破落武士,已经沦落到面子工程都做不好的地步,哪还有钱财来吉原这种销金窟?
秦明问向松平容保:“松平大人,近来可还有什么涉及大量金钱的悬案?”
松平容保听罢,面色大变,将秦明引至一边,悄声说道:“三日前,下町的三菱屋遭抢劫,丢失大量财物,四人被杀,到现在都没找到凶手。”
“一、二、三、四....正好。”秦明用眼角余光在清次身上数着,忽然一顿:“四个人里,是不是还有一个约莫三岁的孩子?”
“没错,是店老板的小儿子,一个月前刚满三岁。”
“那就没错了。”他用一个极其复杂的眼光,轻声道:“抓了清次之后,好好审审吧,除了今天的案子,三菱屋的案子与他脱不了关系。”
“这....好..好的。”
松平容保愣住了,这件事影响很恶劣,又正值江户整治的风口,他甚至捂着消息没敢放出去,屏风后面的大人若是知道了,必然震怒。
可秦明怎么会知道?
还直接指出了凶手?
随即他心里一喜,管他呢,能抓着人,就是好事啊!
秦明微微叹气,果然是这样。
破落武家天天来吉原,巨额嫖资不用说也知道是用手段得来的,未曾想竟还有杀人。
清次的背后若隐若现的四张鬼脸,证明了一切。
他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反正是个杀人狂魔,多背一口锅又不吃亏。
“清次之前无意间看到了日暮所制作的草人,明白了日暮对宗次郎的怨恨,同时他自己也嫉恨宗次郎得日暮欢心,又对得了梅毒的日暮不管不顾,之后便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种子在今夜终于发芽,他与宗次郎约好,在里屋相见,宗次郎喝了酒,不太清醒,于是心生歹意,想起了草人身上的伤势,痛下杀手,打断宗次郎的肋骨,又去仓库取了灯油,将其尸体焚烧,想着即使最后泄露了,也能推给丑时之女作祟。”
“奉行所向来难以处理妖怪作祟的案子,如此一来,也就成了悬案,你不会有一点事。”
这个故事前因后果很完善,人们听了纷纷点头,如此便合理的多了,什么丑时之女,压根不存在,阴阳师都说没有了,人家是专业的。
只有松平容保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这不是在说咱奉行所业务能力不行吗?
“我没有!你有什么证据吗!”
清次一脸无辜,我他妈真的只是火上浇油而已!
证据?我还真没有。
但问题不大,我可以现场伪造啊!
“哪怕你只是火上浇油,也是在杀人,因为那时候宗次郎被火烧的时候,依然活着,肋骨断裂,并不足以致死。”
“怎么可能!”
清次大喊大叫着。
抢劫还杀人的家伙可没什么无辜的,火上浇油之举,就算放在现代也要落一个破坏尸体罪。
秦明面不改色,开始乱编:“大家都知道,灯油燃烧后,会有粉尘、碳灰之类的残留物形成。”
“人死之后,不会呼吸,自然不会吸入粉尘,喉管内不会有碳灰残留,那么宗次郎呢?”
“龙马,刀。”
龙马精神一震,匆匆跑到樱华屋大门口取了自己的佩刀,又匆匆跑回。
秦明一把拿过刀,在尸体面前坐下,背对众人,先是入乡随俗的鞠了个躬,然后抽刀轻轻一切。
“很明显了。”
秦明站起身,将尸体展现出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好几个好事者凑近前去,一看之下,果然就和阴阳师大人所说得一样,尸体的喉管内,确实有灯油燃烧后的粉尘残留物。
其实有没有,或者是自然吸入还是秦明放入,都不重要,只要秦明足够自信,语气足够强硬,再加上前面的不断铺垫、暗示,人们也会潜意识认为,有。
“动手!”
松平容保下令道,外面几个奉行所的同心已经赶到了。
不管清次到底是杀了人还是泼了油,秦明最后给出的结果,是所有人都乐意见到的,根本不用再去怀疑自找麻烦。
更何况清次身上极有可能还背着三菱屋的四条人命。
“不可能!”
清次双目血红,猛地闯入人群,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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