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莹要结婚了,你知道吗?”电话那头于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脆。
“知道,你准备随多少钱的份子?”程曦刚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问着。
“不愧是财务啊,一开口就是钱。”于曼在电话那头啧嘴。
“姐姐,我这几个月已经随了5份礼钱了,你可怜可怜我吧。”
“夏莹大学是一个社团的,不能失礼的,怎么着也得一千——”
“一千!大姐!我不是开银行的啊,”程曦痛苦地哀嚎,“要不你跟夏小姐说说,让她推迟两个月结婚?”
“贫嘴。有这时间哭穷还不如快点把礼钱准备好。”
“是是是。”
急着做晚饭的于曼火烧屁股般地迅速挂了电话,忙着伺候一家老小去了。
相比她而言,程曦就轻松地多了。
晚上熬了一点小米粥,一碟子西兰花炒肉片,之后就是完休息的时间了。
她基本上会在不太累的晚上集中注意力看一部电影,然后睡觉。
这次看的是许鞍华导演的《天水围的日与夜》。
许鞍华有一种本事,能把生活点点滴滴的琐事拍出隽永的味道来,总是有世俗的温馨。
剧情是温吞吞的,很少大喜大悲,就像都市茫茫人流中随处可见的一个人的人生。
迷迷糊糊她好像睡着了,醒来是周末,她一个人去菜市买菜,因为一个人吃,只要买两三样,可以吃几天。
她把菜洗好,肉切好,连同晚上的份,然后看一会电视,炒完菜之后吃饭,吃完饭洗了碗小睡一会,醒来后吃些水果看些书,又到傍晚,把菜炒好吃完饭,看书或者看电视,之后等待着睡神的来临。日复一日,整日如此。
她突然张开双眼急坐起来,一身的冷汗。
是梦,电影中的场景映到她的梦里,和现实生活相融合了。
这是她平日里的生活吗?多么可怕!
她为什么从来不这样觉得?
大概是因为还年轻吧,身体好,眼睛也好,身体力充沛,即使再累,即使生病,恢复总是快的,很快就能继续生龙活虎。
然,不再年轻了呢?
看一会电视或书就会眼睛发涩、脑子发胀,腰酸背痛更是家常便饭。
可能会在某个下着雨的凄惶的夜晚,她发着高烧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她能一直接受这种生活吗?
能吗?
她扪心自问。
是时候接受命运了吧,找个能说得上话的男人,了此残生。
想法突然悲壮了起来,程曦自嘲地笑了。
***
夏莹的婚礼还是如约而至,席间,于曼一直很八卦地替程曦物色参加婚礼的未婚男士,搞得程曦的胃口更差。
“程曦,你怎么不吃?菜不合你胃口?”于曼一边发出疑问,一边给程曦夹菜。
“没有啊,菜很好吃。”她立刻回答。
“还是看见夏莹结婚,你担心起你自己的婚姻大事?”
“才不是呢。”她扒拉起自己碗里的菜,提不起吃的兴趣。
于曼说中了她一半的心事。
夏莹结婚以后,她的朋友圈,就真的只剩自己这个超级剩女了。
这两年,她参加婚礼的次数不下十次,见过各种各样的婚礼场面,总有感动的时刻,感动之后,她才想到,渐渐的,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从此忙的事情不一样了,见面的时间变少了,连聊天的共同话题,也逐渐变少了。
于曼就是一个例子,结婚之后,她的话题80%都围绕着自己的婚姻生活,不尽人意的丈夫以及总是很难讨好的公公婆婆。
只有自己,还在重复着原来的生活模式。
她们也不可能享有她的秘密。
她的秘密,是梁墨生。
这是一个不能对她们说出口的名字。
程曦觉得自己好像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自己的世界和梁墨生的世界,她的世界是现实的,而和梁墨生在一起的时光,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一般。
她总觉得自己是坐着南瓜车的灰姑娘,和王子心惊胆战的跳着舞,一面担心着墙上的挂钟是否立刻会敲响十二点的钟声,她是否就要被打回原型,落荒而逃。
慢慢的,不能再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好像偷来的东西,藏着掖着,就怕别人发现,过街喊打。
是因为她的动机,已经不纯了吗?
一个人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心?只是想要明白和不想明白这两种情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