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的声音响起,就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直击心灵最深处,带来极致的淡漠与疏离。
“您,您您是……”
塞纳西听到这声音,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紧张地抬起头,将被仪式包围的神像之上,那无比真实之影部收于眼帘。
神,真的听到他的祈祷了!
他脸庞僵硬,双手抽搐,连忙道:
“至高无上之神啊,您卑微的信徒塞纳西.布兰德在此呼唤,希望……希望您能解除这几百年来束缚在'侍奉者'家族上的诅咒,信徒们……真的已经受够日日夜夜被‘漩涡’折磨的生活了。”
“哦?”
就坐于巨大王座之上,那被一层刺骨之雾笼罩的虚幻人影冷笑一声,双手抚摸着扶手,两侧弥漫着的无形空洞开始涌出淡红、嫣红、猩红,仿佛预意着其源头的暴怒。
夏洛克没有抵触王座传出的阴冷情绪,任由灵体与它融合,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普通的、刚刚晋升成超凡者的人类,而是在毁灭纪元前也凶名远扬的神祗“巫妖”!
他敲着扶手,灰色的眼眸无比深邃:
“区区卑微如蛆虫的'侍奉者',也敢对吾发号施令?吾不介意在施加上另一种诅咒!”
“请,请您息怒,信徒塞纳西绝对没有冒犯伟大的猩红与漩涡之主的意思,但是……由于‘漩涡’的缘故,'侍奉者'家族已经快濒临灭族了!”塞纳西老泪纵横,本就伤痕累累的残躯,如今更是近乎枯竭,离死不远。
他痛哭着转过身,露出后背上一道漆黑的糜烂“伤口”——漩涡!
与夏洛克手背上的不同,这道漩涡中长满了各种恶意的面孔。它们互相怒视着、谩骂着,无时无刻不影响着寄生体的意识,并蚕食其精力与生气。
这就是当年“巫妖”,惩戒胆敢冒犯自己之人的恐怖手段,而且这种诅咒融于血脉,会伴随着世世代代流传下去,直到这条血脉灭绝为止。
真是残暴的手段!夏洛克无不心惊地望着底下的伤口,他原本还在猜想黑巫师的身份,没想到其与“巫妖”之间的关联居然这么密切,那……
就更不能留下这个人了。
战战兢兢地跪在一侧,塞纳西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惹怒祖祖辈辈供奉的神灵,但为了家族的绵延,他必须冒这个风险!
“吾已经知晓了汝之祈愿,但汝之决心,是否像这份不甘一样强烈。”夏洛克眼底蠕动着疯狂,但这一切都被灵雾遮挡。
“您想?”塞纳西低头道。
“靠近湖面,汝看看自己狼狈不堪、丑陋至极的肮脏模样,想起什么了吗?”夏洛克蛊惑的话语仿佛一条锁链,牵引着神色茫然的塞纳西,踉跄着步伐靠近湖畔。
他勾起嘴角,满怀期待道:
“可看清楚了。”
“我,我看见了……”
塞纳西眼睛睁得浑圆,血淋淋的左眼框落下一滴猩红搅动了湖面,直到……湖中的倒影……变成了一个满脸刺青的凶恶男人!
男人冷冷地望着他,刹那间,双眼暴凸,脸色发紫,身体迅速腐烂化成一滩液体,只剩下一颗模糊不清的头颅——
与他的死法一样。
“汝一生中或是杀害、或是波及、或是抛弃的人,他们并没有离去,而是站在身后,无时无刻不在注视于汝,”夏洛克的话犹如深渊中的低语,引诱着更深层面的魔鬼降临于心中。
他拂过王座上的深红色扶手,冰冷刺骨的话语一字字直击塞纳西的伤处:
“就连汝逃离追捕,也是利用了同为黑巫师的绊脚石,所以说……”
“汝,为什么还要活在世上?”
“汝的族人看不到汝之努力,汝的所作为啥比之夜枭还要阴鸷,所以说。”
“为什么不选择面对死亡呢?”
奔波了一辈子,我失去了所有……
塞纳西双眼无神,他能看到倒映中密密麻麻的苍白人影,他们正在疯狂撕扯他的身体,正在埋怨为什么还不去地狱里的油锅陪他们煎熬。
瞧着渐渐失去生存意志的黑巫师,夏洛克于心发出了笑容,尽管他这样做或许有些残忍,但也算为民除害了吧,现在只要浇上最后一把火:
“死吧,那是解脱。”
“也是赎罪。”
是啊,赎罪。
塞纳西心如死灰,代表死亡的灰色气流布满了整张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声音中尽是痛苦与后悔道:
“塞洛诺,我的弟弟,对不起。本来我们都有机会逃走的,但我却为了自己能逃出生天,亲手砍断了你的双腿,把你扔在原地,我还记得你撕心裂肺的质问……”
就这样吧,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色彩分明的世界,随后身体前倾,倒进了湖水中。
——扑通!
清澈的湖水迅速拥抱来者,将他埋葬在这永不见天日的暗处,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