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紫宸阁
玉色香云纱帐子里,元熙翻来覆去睡不安稳,闭上眼睛做的都是同一个梦,和亲王府的那间破瓦房里,一个双眼血流如注的女人苦苦*,她的裙摆被鲜血染得黏泞不堪。女人被拖到乱葬岗上,和一具发黑的尸体并排放着,这是她的亲祖母。有两条眼睛血红的黑狗跑上来,争抢她的尸身。她听见那个女人口中的呢喃,反复只有两个字:报仇!元熙认得这个女人,正是她自己!
元熙惊叫一声,冷汗已经打湿了寝衣。令儿端着一盏灯放在穿前的桌子上,轻手轻脚的将帐子掀起:“小姐不好了,出事儿了。”
元熙回回神,发觉自己还躺在卫府紫宸阁的卧房中。她翻身披了件衣裳坐起来:“怎么了?急的满头是汗?”
“莲花池!有人溺毙在莲花池里了!”
元熙一惊,府里莲花池不过六尺深,怎么会淹死人?!元熙定了定神儿,问道:“是谁?”
“是花穗,俞姨娘带着她去见老太太,路过莲池。许是天黑路滑,她忽然就跌进去了,两个下人去拉,可是怎么也拉不住。好像下面有水鬼似的,打着旋儿沉进了水底……”
“快叫人掌灯,我去看看。”顾不得天黑路滑,元熙急着穿好衣裳。令儿摇摇头:“小姐不必去了,尤姨娘说,死了丫头不吉利,瞒着老爷和老太太,叫人连夜拖去乱葬岗埋了。”
“尤氏……”元熙打了个寒战。
香含轩里,俞姨娘和成庸一左一右的坐着,愁容满面。见元熙进来,成庸忙给元熙让了个座位。元熙见大家都郁郁寡欢的,便笑道:“怎么姨娘和大哥都愁眉不展的?”
俞姨娘叹了口气:“我原想着,花穗说的话虽然没有物证,但老太太英明,说不定能给咱们做主,暗地里整治尤氏一番。想不到现在连人证也没有了。”
成庸冷笑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亲身经历,谁能相信,咱们卫家竟然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枉我从前把她当个长辈似的敬重!”
令儿别过脸不说话。
从前成庸病重,家里人都疏远元熙,连带着令儿也跟着受了不少委屈。成庸拿了个橙子递给令儿,陪笑道:“从前我们受尤氏蒙蔽,害得你们也吃了不少苦头,还请令儿姑娘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令儿虽然心直口快,倒也是小孩儿心性,被成庸一哄便笑了,缩在元熙身后:“小姐,姨娘,您瞧大少爷,跟我们做丫头的赔不是,我哪儿当得起呀。”
元熙笑了一阵敛去笑意,问道:“我听人说,尤姨娘昨晚就把花穗扔出去了?”
俞姨娘冷笑一声:“可不是,起先她还瞒着老太太,今天晨起,老太太不知听谁说的,说花穗怪可怜的,赏她二十两银子送葬。这不,也叫尤氏给扣下了。咱们这位管家奶奶,连死人都能再扒层皮,真是好手段!”
令儿听了许久,也叹了口气:“老人们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怎么这尤姨娘做事就总这样滴水不漏呢?”
三个人都陷入一阵沉思,是啊,怎么就没有个蛛丝马迹呢?尤氏的弱点到底在哪儿呢?
秋风秋雨一夜淅淅沥沥,一盏孤灯点了一夜,蜡烛烧尽的时候,天刚刚放亮。令儿揉揉惺忪的睡眼,披上一件小褂进了元熙的房里。元熙还坐在桌边,眼下微微鸦青。
令儿忙拿了件夹袄给元熙披上:“三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坐了一宿呀?”
“你说尤氏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花穗除掉的?”元熙揉揉眼睛。
令儿倒不以为然:“我觉得花穗怎么死都不重要,依我看,尤姨娘再也不敢轻视小姐您了。咱们这次敲山震虎,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使绊子!”
元熙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自然不能像令儿一样想得这么简单。元熙还是不死心,就算尤氏再谨慎,做这么多的坏事,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痕迹吗?这不可能!
令儿将玫瑰汁兑进热水中,浸湿帕子让元熙擦脸:“三小姐,快别这么熬夜了。过两天就是家宴,到时候阖府上下都要出席,府里那些掌柜的也都带着小姐太太来赴宴,您是咱府上的嫡出小姐,不能让其他人抢了风头去呀。”
家宴?想起前世,每次家宴,元嘉都打扮的明艳无比,好似她才是府里的嫡女一般。而每次家宴之前,府里的四小姐元洁都要打发丫头上门来借东借西。
早膳有俞姨娘送来的枣仁粥,倒是挺有滋味。正吃着,紫宸阁里的一个奉茶的小丫头进来回话,令儿冷了脸,斥道:“你看不见三小姐正在吃饭?赶明儿在老太太面前也这么没眼色来着?”
元熙给令儿使了个眼色,问道:“是什么事儿?”
“回三小姐话,是四小姐打发菊香来借东西。”
元熙淡淡的哼了一声,果然不出所料。四小姐元洁平素是最贪多厚脸皮的,她若是十天半个月不来借点儿什么,反倒不像她了。令儿心里愈发不乐意:“成日里,这也借那也借,好像府里没给她放月钱似的。还是个小姐,专爱贪这样的便宜。借那么多东西,也没见还什么人情,好像我们三小姐欠她似的。”
奉茶丫鬟连连摆手,示意菊香就站在外面,什么话都听的见。令儿却生怕菊香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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