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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六十岁的时候,已经身家过亿。

就在这个时候,墨农先生突然在一夜之间把绝大部分所有家当部捐给了慈善机构,自己只留下两千万元。然后退隐商海,云游江湖,最终到南山道观隐居起来,据说道观修葺就花掉了四百多万。墨农先生当上了道长之后,倒是也挂了一个政协委员的虚衔。

墨农先生无儿无女无亲人,他挣那么多钱也没有多大用处,不如在道观里落个清净的晚年。墨农先生毕竟是很有头脑的人。

虽说墨农先生在商场打拼过,但是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出家人,思想和行为都和凡人不同,和我也甚是投机。而且,墨农先生虽为出家之人,却是烟酒两开,用他的话来说,神仙都是无拘无束的,修道之人,不为凡尘俗事所困,爱怎么就怎么滴。他的这个观念和我狂放不羁的性格甚是吻合,因此我不叫他道长,称之为先生,而墨农先生则大大咧咧地称呼我为闵老弟。

“凡尘琐事,俗人所累,老弟计较太多了。”墨农先生听我诉完苦之后,轻言细语地抛给了我这么一句话,我悟不出什么禅理来。

“先生不在凡尘,自然不被其困了。可惜,我不想出家。”我幽幽长叹。我虽然狂放不羁,不过和墨农先生相比,所受的束缚太多了。其实我还想说我离不开金钱离不开女人,我想要买回闵家老宅,想要生一大堆武功高强的儿女……但是,我再怎么狂放不羁,伤人的话还是有所收敛,这话要是说出来,担心会刺激了老人家。万一墨农先生这方面有过什么伤心的经历,始终不好。

墨农先生点着头,忽然说:“据我了解,夜郎谷的闵氏一族,当年也是名震江湖的,你也算是出生于名门之后啊。”

“陈年旧事,名门与我何干?”我又心生悲戚:我老家的老宅子,我一直就想买回来,成为真正的闵家老宅,这样或许真的能沾一点名门的味儿。可是在哪里去找那上百万?难不成墨农先生您会借个百十万给我?算了,我怕欠账,更怕欠人情。

墨农先生不说话,独自用左手拇指掐着几根指头,不像是在按摩。

“先生是要给我算命吗?”我淡然一笑。

墨农先生摇摇头,闭着眼睛说:“命不是算出来的,是自己走出来的。老弟要是相信,我不用掐算也能给你说出十之八九,老弟要是不信,就算我给你指出路来你也不会走的。所以,老朽的命是老朽的命,老弟的命是老弟的命,这叫各安天命。”

是啊,当年我要是好好的跟着父亲练武,把闵氏绝技炫龙神掌练到第三四重,其他的不讲,就算自己开个武术学校也是不得了的事情,怎么说也比现在的状况好个十倍八倍。可惜我不是练武的那块料,十年来只懂一点点对付小混混的花架子,差点没把父亲气死。好在文化课方面算是给父亲长了脸,成了乡第一个大学生。

但是这又代表什么呢?才大我一岁的老周,和我在新闻第一线打拼了五年之后节节高升,现在混到了副处。而我还游走在副科的边缘。这命,的确是自己走出来的。

我一声长叹,自言自语:“真怀念老家,那里的人们没有太多欲望,娶个婆娘能生娃儿就行了,也不计较漂不漂亮;种出庄稼,够吃饭就行,也不追求当什么富翁。不为争权夺利纠缠,不为升官发财纠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早晨的空气滴着雨露,傍晚的夕阳淌着牧歌,这样的日子,跟神仙何异?”

“失去了的,才知珍贵,得不到的,才是情怀。”墨农先生抬起头,眼睛却是闭着的:“毕竟,我们都不是神仙,也很难成为神仙。”

很难?……墨农先生字字珠玑,为何要多说了后面这句话,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情怀只能怀念,当不了饭吃。”

“不然。”墨农先生慢慢张开眼,却眯着看我,说:“情怀这玩意儿,就看你怎么玩味了,我们道家修炼的最高境界,你敢说不是一种情怀?”

我仔细咀嚼,觉得老头子的话有点跑题。

“远古的况味,何尝不是一种情怀?”墨农先生又说:“现在的人们,日子好过了,吃饱喝足了,不就开始追求某种情怀了吗?我现在不烧电暖炉而烧煤炉子、不吃炸花生吃烤黄豆,不也是一种情怀吗?”

越说越远,我真的悟不出禅理。

不料墨农先生话题一转,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我说:“对于人来说,挣扎和怀念有机交融的;对于大西南来说,扶贫和开发,两者本是齐头并进的。”

我突然一拍大腿,起身对墨农先生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先生,我懂了。”

墨农先生没有起身,笑着冲我挥挥手,说了两个字:“不送。”

刚刚跨出养心殿的大门,我突然又回转身来,冲着墨农先生扮了一个鬼脸,说:“先生不是不问世事了吗……”

不等他惊讶,我跨过高高的门槛扬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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