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择向前追了两步,脚步一定,思量了片刻,终还是没有再追上去。那黑袍人已受了内伤,即便现在将他擒住,也胜之不武,况且此人身份不明,如果前面另设有埋伏,他又如何能安然脱险?沈昀见他站立半晌没有动作,便说道:“他受伤不轻,今夜应该不会再来了。”
慕云择手拱手感激道:“多谢沈兄出手相助。”
沈昀将自己那柄不起眼的钝剑塞进剑鞘里,说道:“慕公子客气了,即便今日我不出手,他也不会放过我。”
那黑袍人显然是冲赤霄剑而来的,他见到沈昀与无瑕山庄的少庄主走在一起,又怎会认为两人无干系?今夜若是让那黑袍人得手,慕云择的生死暂且不说,便是他,最终也难以置身事外,与其如此,倒不明便挑明了立场,先将眼前的难关给渡过去。
慕云择从地上捡起那柄柳叶弯刀,细细察看了片刻,说道:“这刀似乎并非中原所有。”
刚才与黑袍人交手的时候,沈昀就已经感觉到此人身法诡异,与以往所遇到的对手大相径庭,他沉吟片刻说道:“慕公子若想调查他们的身份,可从此刀着手。”
慕云择点点头,将刀收起,歉意地说道:“此人原是冲我而来,却让沈兄也惹上了这桩麻烦,我会尽早查出他们的身份,定不会叫沈兄为难。”
沈昀一笑道:“在下四海为家,居无定所,何来麻烦一说?”
方才那一番恶战似乎对他无影响,他的笑容依旧那般温和懒散,在这冷雨淋沥的夜晚里,便是最光彩夺目的存在。慕云择目睹他与黑袍人交手的经过,那一招一式间的沉稳,足可见其武学修为的高深。无瑕山庄以剑术闻名江湖,慕云择更是其中的翘楚,但此时此刻,他也不禁对沈昀生出佩服之意。
强敌已去,林中已恢复安静,唯有那四具冰冷的尸体和地面凌乱的脚步见证了那一场恶战。慕云择看着自己那两名惨死在刀下的手下,神情里浮起哀痛,这两人跟随他多年,一直尽忠职守,现在却成了这荒野的亡魂,怎不叫他心生愧疚?
他上前把那两具尸体平放到地上,将他们怒睁的双目轻轻合上,握拳说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找出那凶手,以慰你们在天之灵!”
虽说此事与沈昀无关,但亲历了这一番劫难,眼见这横在地上的四具尸体,他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提醒道:“除了这柄刀之外,慕公子或许还可以从雪岭五煞那处着手。”
慕云择神情一顿:“沈兄觉得此人与雪岭五煞有关?”
沈昀是个很怕麻烦的人,能一次解决的事,他不会留到下一次,能避开的人,他也会尽量避开。人人都道他脾气好,那不知那是因为相较于明争暗斗,他宁愿息事宁人,他不去强求任何事,任何人,甚至不去强求自己。如果他决定去做一件事,就没有人可以阻止,如果他不愿意去做,也没有人可以逼迫他。
赤霄剑如今在江湖上人人趋之若鹜,无瑕山庄就站在风口浪尖上,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虎视耽耽,雪岭五煞也好,那黑袍人也罢,所有人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赤霄剑。这原本是沈昀避之惟恐不及的事,但看到慕云择悲伤的表情,他还是不忍心置之不理。
有人说过,沈昀唯一的弱点就是心软,就是因为心软,他才经常穷得吃不上饭。
沈昀不能肯定雪岭五煞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就是黑袍人,但他们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这其中必然有某种联系,他没有说得那么明白,只道:“慕公子不妨一试。”
慕云择沉吟片刻,点头道:“多谢沈兄。”
暴雨已停,连续发生这两番变故,那破屋自然是不能再呆了,他们二人回去牵上马,回到大路踏着夜色往无锡城方向走去。大雨过后的空气里多了几分寒意,风吹在身上冰冰凉凉的,薄雾升腾在山路上,泥泞的地面留下他们前行的脚印,无锡城巍峨的城门在夜色中渐渐显现,几名守卫靠在城墙下打瞌睡,城门敞开着,露出寂静的街道,向夜色中延伸。
路边栽了几株桃树,初吐芳菲的桃花在暴雨的肆虐下落了满地嫣红,沈昀牵马从树下走过,看见那些被雨水浸湿的落花,眼前不禁浮现那在桃花林中微笑的白衣少年。
天,果然有不测风云。
沈昀摸向腰间空空如也的酒囊,那少年离去时的眼神萦绕在他心头,他出现在漫天花雨之中,仿佛一直就等在那里,又仿佛,只是偶然路过,这一切是刻意,还是无意?
沈昀皱了皱眉头,并未说什么,与慕云择一同走进城门。守城的官兵听到动静睡眼惺松地望了他们一眼,又抱着胳膊打起瞌睡。现在不过是寅时二刻,天色未亮,无锡城中一片寂静,街道两旁的商户皆是门扉紧闭,几盏灯笼悬在檐下,摇曳在夜色中散下一圈红晕。沈昀停下脚步,说道:“在下还要去寻一位朋友,便告辞了。”
慕云择问道:“沈兄在无锡城中可有住处?”
沈昀笑道:“我那朋友在城中住了多年,总不至于叫我露宿街头。”
慕云择抱拳说道:“我需得将今夜之事尽早告知家父,就不与沈兄同行了,后会有趣。”
沈昀亦拱手作别:“后会有期。”
两人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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