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嘉鱼心里记着事,第二天也没耽搁,早晨洗漱完用过早饭后,便去了绣坊。
廖朴信正在柜台后拨着算盘,见她来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低声唤了声“小姐”。
祝嘉鱼微微颔首:“昨天绿筝说你有事找我?”
廖朴信道是,从柜台后走出来,道:“小姐请随我来。”
他将祝嘉鱼带到后院,解释道:“昨夜绣娘们下工后,我正要关门,忽然有一匹马从街上飞奔过来,马上的人也就是那时候滚下来。”
“我去扶他起来时,他问我是绣坊的什么人,然后又说自己是邱家来人,想见小姐,事态紧急,耽搁不得,小人这才深夜到访。”
廖朴信很早就跟在祝从坚手底下做事,祝家与邱家什么关系,他也知晓一二。这会儿见了祝嘉鱼,一脸的欲言又止。
祝嘉鱼看他一眼,便知道他有话想同自己说,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过也无妨,他想说的应当与邱家来人有关,什么事情,等她见过了邱家来的人,自然有分晓。
廖朴信将她带到后院的客房,推开门请她进去,自己则候在门外。
客房的床榻上躺了一个男子,面色如土,衣衫破烂,看起来遭了很大的罪。
祝嘉鱼并没有走近,站在两尺开外,垂眸问他:“邱家派你来做什么?”
那人转过头,干瘦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表小姐!”
他唤了一声,热泪便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他告诉祝嘉鱼自己的名字叫长生,然后开始和她说自己这一路来的经过。
从他的讲述里,祝嘉鱼这才知道,邱家派了一队人马来绥平请她,但是路上遭遇山匪,不仅邱家送来的绫罗珠宝没了,就连随行的仆役也死伤惨重。
他艰难存活下来,一路颠沛流离,总算到了绥平。
听起来挺可怜的。
祝嘉鱼淡淡颔首,道了句辛苦。
长生悄悄地打量着她,心想这位表小姐,和自己在鹤陵时听说的很不一样,也和府上的公子小姐们说的很不一样。
见表小姐对自己的来意并不关心,他有些着急,慌忙将鹤陵的消息说出来:“表小姐,老夫人近来很有些不好,郎中说,恐怕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老夫人她想在亡故之前,见您一面。”
祝嘉鱼闻言,“啊”了一声,看起来不太意外,也没有伤心的意思。
长生讶异一瞬,继续道:“她老人家想见见您。”
祝嘉鱼这回脸上的表情总算有了些变化,不过也不是对亲情的感念,她只觉得讽刺。
前世可没这么一出。
至于究竟为什么会使事情的发展偏离轨道,祝嘉鱼对此也心知肚明:无非是因为她的能力被邱家的人看到了,所以他们想借着这个机会缓和两家的关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邱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到了舅舅这一代,很多店铺已经因为经营不善濒临倒灶。
请她去鹤陵,恐怕不仅仅是想让她陪陪老夫人。
祝嘉鱼思忖一会儿,道:“知道了,你且安心养伤,至于去鹤陵的事,我考虑考虑再说。”
没有给长生再说话的机会,祝嘉鱼转身出了房门,嘱咐廖朴信看顾长生一二,不过不必精心照料,死活和他们没有关心。
廖朴信苦笑着道是。
长生在屋子里听见她的话,摇了摇头,看来干爹说得没错,这位表小姐对他们鹤陵邱家怨念很深。
若是真去了鹤陵,恐怕邱家没几天太平日子了。
祝嘉鱼从绣坊离开之前,去葳蕤堂看了看,发现绣娘们都在认真做工,便也没有说什么,只指点了她们的一些疏漏之处,便出门往梨云河去了。
这会儿梨云河正是水清鱼肥的好时节,河边常常坐满了垂钓的人,祝从坚也是其中一员。
她在旁边站着等,直到父亲收竿方才走过去。
最近绣坊和暄妍堂事情多,父女俩常常只有晚上用膳时才能坐在一块儿说说话,几乎没在白天见过面,见着她来,祝从坚明显很高兴,问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点叫他。
祝嘉鱼接过他手里的钓桶,一边看鱼,一边回答他:“没来多久,怕吓着鱼就没叫您。爹爹今天钓了好多鱼,中午让厨子红烧如何?”
她也很高兴。
记忆里,她很久没有见过父亲脸上挂着笑了。
前世因为王夫人坏她名声,父亲一直忧心她的婚事,后来彩楼招婿,父亲高兴过一阵子,但后来,记不清什么时候起,每每见着她总是愁眉不展。
可那时候她一颗心扑在容衡身上,鲜少注意到父亲的神情,直到后来父亲意外死在了祝府的大火里,她印象里的父亲便一直是皱纹斑斑,华发霜白。
但现在不是了,现在她的父亲正值壮年,每日里有很多闲情逸致,钓鱼作画,下棋种花,他过得很开心。
“好啊,你打小就喜欢吃红烧鱼,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没变。”祝从坚笑道。
祝嘉鱼也笑,然后她将鹤陵来人的事说给父亲听,末了,又道:“父亲,鹤陵那边,我是一定得去的。我想将咱们绣坊的生意,做到鹤陵去,做满杏川府,甚至……做到玉京去。”
祝从坚并没有将她的话当一回事,在他心里,这不过是小女孩儿的豪言壮语,当不得真。
但女儿有这个心,他还是很高兴的。
可是,说到邱家,祝从坚叹了口气:“你那外祖一家,不是好相与的。你若是去了,少不得要受些委屈,不如这两天我找人去鹤陵为你打点一番,买个宅子,这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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