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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府虽然不是大贵之家,却也算有些小富。因为只有祝嘉鱼这么一个小姐,是以她自小吃用都精细。

譬如在府上吃的馄饨,馅料的工序很有些复杂,要先将肉剁碎,然后和上各色佐料辅菜,这其中也有讲究,最后包好了馄饨,再煮进熬得香浓细滑的鸡汤里。

可街边的馄饨摊,却没有这么多讲究,煮馄饨的汤是清水,顶多勾点油星,撒点葱花,里面包的馅料,也是肥肉居多,吃不了几个便令人生腻。

但前世在玉京,偏偏喜欢去街边吃馄饨,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们一无所有时,曾经一起去吃过好几回馄饨。

吃着滋味寡淡的馄饨,她就会想起两人互相扶持的日子,便也就不会觉得眼下苦了。

后来因为这事,她被那些贵女命妇笑话过好多回。她们说她沐猴而冠,即便穿上锦衣华服,却永远不会和她们是一路人,因为她改不了身上的穷酸劲儿,从没见过哪家权贵府邸上的夫人,喜欢去吃街边的小摊。

但是端华公主微服出宫,在街边吃饼的事传出去之后,她们有的说端华公主体恤百姓,有的说端华公主没有架子,也有的说肯定是那摊贩的手艺好,甚至一时间玉京贵族女眷们争相派人去买,好像谁若是没吃过,就落了面子。

那时候她便明白,错的不是她,也不是馄饨,而是偏见和人心。

可她不想给容衡惹事,便也不和她们计较,只是再没去街边吃过馄饨,偶尔觉得难过的时候,就命人打包了送到府上。

后来被容衡看见,他亦是笑道:“若是厨子做的饭菜不合胃口,便让管家辞了另请便是,何苦委屈自己吃这样的东西。”

她以为他是体贴自己,暗自开心了很久。

后来想想,却明白过来,原来曾经同甘共苦的日子早已远去,记得的只有她一个人罢了。对她而言弥足珍贵的记忆,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碗难以下咽的吃食。

可是馄饨没有错。

她再恨那个人,也没有把气撒在食物上的道理。大抵是暌违许久的人事都觉得新鲜,她太久没吃过,如今想去尝个鲜。

邱凌烟本就觉得不好,这会儿见她神情怔然,不免推了推她:“好了好了,陪你去吃就是,做出这么可怜的样子,想让谁心软啊!”

她拉着祝嘉鱼下了马车,朝馄饨摊老板脆声道:“老板,来两碗馄饨!”

“好嘞!”老板高声应下,没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呈上来两碗馄饨,“两位小心烫。”

和祝嘉鱼印象中的馄饨一样,粗陶碗里盛着乳白的清汤,小小的绉纱馄饨躺在里面,汤上浮着油星与葱花。

她开始动筷。

邱凌烟见她入口,也拿起筷子在碗里搅了搅,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方才尝了一个。

不过嚼了两口,她就低头吐了出去,苦着脸道:“这也太难吃了!”

她开始后悔自己居然心软来陪祝嘉鱼吃这个劳什子的馄饨。

祝嘉鱼也放下筷子。

是啊,太难吃了。

怎么自己以前就甘之如饴呢。

邱凌烟说自己猪油蒙了心,但她才是。

否则,她怎么会无望又怯懦地守着一份变质的感情,过了那么多年。

她放下竹筷,正好这时邱竹轻兄弟二人也找到了她们,她于是对邱凌烟道:“难吃就别吃了,我原来觉得,这是很好吃的,但现在不了。”

邱凌烟如蒙大赦,感激涕零地望着祝嘉鱼,一方面又觉得这个小表妹属实不易,从她觉得这馄饨好吃就足以看出来她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四人同行,祝嘉鱼照例是沉默的那个。她任邱凌烟挽着自己的手,听他们的交谈。

“我就不明白了,分明二哥在书院里写诗做文章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怎么每回先生都只夸宋玉山,今天也是,二哥到底哪里不如宋玉山了!”

这是邱松道在为邱竹轻打抱不平。

邱凌烟则在一旁做和事佬:

“哎呀,多大点事,别生气嘛。宋郎君在你们白鹿书院,不是公认的才子吗,既然这样,院长夸奖他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退一步想想,在院长眼里只比宋郎君差一点的话,那也很厉害了不是?”

这回不止邱松道,连邱竹轻看向她的目光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看了她好半晌,确认妹妹只是无心之言后,邱竹轻微微摇头:“虽说文无第一,但是每年乡试的解元,却只有一位。”

邱家虽说也算得上官宦世家,但其实他的祖父,到他父亲这一辈,做到过最高的品级也就是四品。

没办法,邱家根基浅薄,一来不敢掺和党派之争,二来入不了皇上的眼,能做到四品官,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之事。

但邱竹轻的目光,可没放到四品上。他自小聪颖,又肯在这一道上下苦心,教导他的老师都说他日后必定是栋梁之材,他的祖父弥留之际,亦是心心念念,希望他能为邱家开拓出一番新光景。

他不愿意寒窗苦读数十年,最终止步于一个小小的四品官。看起来品级高,但实则处境艰难,处处受人掣肘。上面人盯得紧,下面人却不会拿你当一回事。

种种人情世态,他见得太多。于他而言,若要做,自然得做到最好,至少不能窝囊得处处受气。

当然,他从不觉得自己的祖父窝囊。只是世道如此,逼得人没法挺直腰杆做人。

祝嘉鱼隐晦地看了他一眼。

她没想到这位表兄看起来温良端方,内里却是个心气儿高的。

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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