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家最近出了一件家宅不宁之事。
事情的中心,正牵扯在郗家家主郗路的身上。
正是七天之前,郗路忽然发现,自己总能在家中看到成百上千的红衣人。这些红衣人面部不清,即便站在自己身边也仿佛隔了一层纱雾,让人看不清模样。他们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经常忽然间出现,十几个、几十个的占满整个庭院,不发出任何声音。
而每当自己想要细看的时候,这些红衣人就忽然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郗路吓的惊叫起来,引来身边仆从。郗路指着窗外那些红衣人,那仆从却是一脸的纳罕,除了院中的花草树木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郗路惊恐万分,又叫来自己的夫人和儿子,多方证实,发现院中的红衣人,果然只有自己能够看见。
最开始,郗路劝慰自己可能是上了年纪,眼花了。可是这种事情,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三次四次之后,郗路就已经有了惊悸之症,请了不少名医来看,只能开些滋养心神的药物。
可是对于郗路来说,这些药物根本就无法使他看到东西消失。再怎么滋养心神,一次一次的被满院的红衣人吓到,还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思来想去,总觉得这是鬼神作祟,非药石能治。
寻人问了,郗路听说郭璞正在谢安府上做客,便连忙让儿子郗枫去请。他的儿子虽然不信鬼神这些东西,但见父亲连日不能安眠,也只好遂了父亲心愿,在诗会上相邀郭璞。只是没想到,自己尚未开口,郭璞就已经看出自己父亲有问题。郗枫不免骇然,分毫不敢像原先一样小视郭璞了。
“郭仙师请上车,夜间路途可能颠簸些,好在路程不远。”郗枫亲自到府上相迎,可谓是给足了面子,“已经跟太守说好了,特意为郭仙师开的宵禁,那边坊门也开了。敢问郭仙师,”郗枫迟疑了一下,“这事情,今夜可能弄完么?”
“如果本仙师估计的不错,府上的事情并不大,不过个把个时辰的差事罢了。”郭璞手持麈尾,仙风道骨的笑了笑。
谢小满扮作小仆跟在郭璞身后,听得云里雾里,这时候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仙师果然是大能之人!事不宜迟,请仙师蹬车!”
郭璞洒洒然的上了车,谢小满扮演着仆从的身份,却不能堂而皇之跟上去,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只能跟随其他人一同步行……
撇了撇嘴,谢小满只好忍了,亦步亦趋的跟在牛车后面。
牛车走的不快,到得坊门时郗枫亲自跟守门的士兵交涉几句,坊门才被打开。
中国古代的里坊制,每个坊中都像是一个独立的小城,四面都有城墙隔开,中间坊门相连。入夜之后便是宵禁,普通人不可以上街,想要跨越里坊走动,那更是需要有飞檐走壁的本事了。
谢小满长这么大,还从未在夜间逛过会稽城。这时候只觉得夜深人静,偶尔有院子传来犬吠声、说话声,也都在身旁牛车的吱嘎声中被车轮压碎了。
夜色并不明亮,月亮上笼了一层淡淡的纱。
牛车旁的灯光也是恍恍惚惚的,随着车身一晃一晃,仿佛黑暗中跳动的鬼火。
周遭虽然跟着郗家的六名仆从,这时候却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与喘息声在耳边响着。偶尔牛车行驶过不够平整的街道,吱嘎一声惹的人牙酸,这声音又随着夜色传播开去,依依呀呀的,听起来有些发毛。
不知怎地,明明有夜风的吹拂,谢小满却觉得有些窒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笼罩着她,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一种新的感官。
这种感觉,说不上是什么,只是远远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与她身体的一部分建立了连接似的。这种感觉,让她明显的感知到――那边有什么东西。
距离郗府越来越近,谢小满的这种感觉也越来越浓厚起来。
说不怕是假的,对于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的人来说,这就像是一个未知的世界突然打开了大门,你却不知道那个门里是何物,会不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干咽了一口吐沫,谢小满发觉自己的脚步都慢慢迟滞起来。
抬头看其他的郗府仆从,他们仍旧是之前的样子,明显并未感觉到什么。
车停,郭璞走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郗府的上方,看着那片只有他能见到的淡淡光圈,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有什么不妥?”郗枫见状紧张的问道。
郭璞淡笑道:“看这样子,至少七天了吧?”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郗枫却明白了,连忙点头,甚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郭仙师所言不错!早知如此,我们当时就应该早些请仙师过府的!”
“不妨事,这妖物并无害人之心,否则……说一句郎君不爱听的话,贵府早就家宅不宁了。”
“是!是!还请郭仙师施法!”郗枫这时早已然信了,连忙躬身请郭璞往里面走。
郭璞也不客气,施施然走了进去,由着郗枫引路,沿着府里的正门一一入到第三进,方才被郗枫引到一处明厅当中。
“已经有人去请家父,请郭仙师稍待片刻。敢问郭仙师,可需要什么东西么?”郗枫恭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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