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快些去多打几盆热水来!”
孟府内院人荒马乱,滚水夹杂着血,一盆盆地抬进来,再一盆盆地运出去,帘外骤雨夹杂着滚雷落下,腥甜的气味萦绕着整间院室,昏昏然欲令人作呕。
撕裂般的疼痛宛如潮水似地浸着沈知鹤,将她拉下这昏沉黑梦,她挣扎着沉浮,恍惚里听见熟悉或陌生人们吵嚷与喧闹的声。
很多人人在唤她。
可其中没有那个熟悉的声音。
唇齿间被塞入了一片老参,辛辣苦涩的味骤然弥漫开来,将沈知鹤的肺腑也洗清,拎出清醒的一瞬。
“呃……”
莺儿满脸泪痕跪在塌边,紧握着沈知鹤的手,细碎呢喃声传入她的耳朵,莺儿一怔,呜咽着嗓:“夫人!您醒醒!”
脑间霹雳催崩,终于转明,沈知鹤缓缓睁开双眸,骤然闯入的充憾光线在一瞬间剥夺视野,室内人声嘈杂,烛灯满阁,映出沈知鹤苍白失色的脸。
涣散的瞳孔缓慢聚焦,她目光流转,却不见那人。
血气翻涌,腹部汹涌的痛感刻入骨子,又被紧随其后的麻木一星一点剔除。
“夫人,”莺儿方才因哭喊而满脸通红,她忙去挡住沈知鹤往下瞧的视线,哪怕自己身子发慌地颤栗,“少爷与大夫正商量着呢,您别怕。”
沈知鹤眸中星坠,她越过莺儿瘦弱的身躯,一眼便瞧见了仍置于自己腹中的剑——
血·液渗进撕损的衣袖布料上已然凝固,猩红绮艳地攀绕在一片冷白之上,冷却的腥湿感一直蔓延到她半身。
这般都没有夺去自己的命吗?
沈知鹤蜷起指尖无声地张了张,精心养着的指甲如葱,碰到了袖沿,像是要勾出丛丝线,她阖目,脑中闪过那刺客领口处一抹青,以及转向侧腕冲向自己时扭翻的腕。
有几人的脚步绕过屏风进内阁,沈知鹤艰难转了转头,只见孟靖怀一身衣裳都被血浸透,脸颊上也沾了猩红。
只是不知是谁人的。
“阿鹤。”
孟靖怀在她塌边站定,而后半蹲下,用锦被盖住她腹部往上,遮住她的视线,嗓子像在砂纸里滚过一圈,磨得嘶哑而又沉闷:
“大夫来帮你拔剑,你莫要害怕,不会有性命之忧。”
烛色将他的面笼得半明半晦,阴翳淌过一侧面颊,孟靖怀指腹轻轻抚上沈知鹤的脸庞,拭去血垢。
沈知鹤目光扫向跟着孟靖怀进来的三人,只见其中一人在案边摆开银针,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恭敬对孟靖怀拱手:“孟少爷,我已备妥。”
“你方才与我保证不会伤及根本。”孟靖怀转头看那大夫,晦意哽喉,“你莫要忘了。”
“那是自然,只是……”大夫跪于塌边,目光转向沈知鹤,“只是夫人怕是要受些痛楚了。”
口腔内的老参片散发着苦意,沈知鹤飘摇的心神定了定,她点了点头,随即侧眸,阖上了眼睛。
那大夫与孟靖怀对视一眼,抽出一银针在烛火上燎了燎,而后稳准扎在了伤口旁的穴位上,只望拔剑时不会失血。
孟靖怀目色阴郁,眉间如逢骤雨,紧紧握住沈知鹤颤抖的右手。
大夫握住剑柄,开始缓缓抽离。
剑刃与皮肉擦过的的感觉格外清晰,阴气如覆骨肉之里,沈知鹤闷哼一声,豆大汗珠瞬间冒出,葱甲狠狠掐入了孟靖怀的手。
忍痛的惊呼声在一瞬间穿刺了内室,是铁链子在拉扯里沉闷发出的声响,像夜行的巨兽龇牙垂涎渴腥。
跪在地上的莺儿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双肩忍泪忍得颤颤。
孟靖怀看着沈知鹤紧攥成川的眉头,被掐入掌肉开始洇·血的手却不松丝毫,浑身僵直,那痛声入耳,像是有人硬生生地把他扯到凶横疯·魔的边缘——
他征战沙场铁血,一身能臂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手起剑落毫不留情,如今竟不敢去瞧沈知鹤的腹部半眼。
“阿鹤乖,”孟靖怀把声音尽量放得很轻,轻巧地像是能相拥着扑飞四散的尘埃,隐入整片的昏暗里去,“不必忍着。”
沈知鹤满腔的血腥味,老参片已然压不住,贝齿咬破了腔壁,发振的耳膜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声调,开口:“呃……”
她想说些什么,可一阵更强烈的痛感袭来,瞬间将沈知鹤淹没,只余下痛呼。
“快将她嘴掰开,”一直站立在身后的谢无妄隔着笠纱,突然出声,“要咬破舌·头了。”
孟靖怀快速探手而去,掐着沈知鹤的下颚·强·迫·她分开干·裂的嘴唇,将自己的指节横在她口内,声音像锈剪搓在磨刀石上一般:
“咬我的手。”
大夫稳着手,猛地将最后的剑刃抽离,鲜·血迸出,他极速撒了药粉,同下数十根银针。
风过吹熄了盏烛台,剧痛瞬间充斥了沈知鹤的感官,她贝齿紧紧咬着那根指节,陌生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一直含着的泪终于顺着脸颊落下,滴入孟靖怀的掌心。
她脑内刹那一片空白,便昏了过去。
“阿鹤!”
孟靖怀面色遽然苍白,眢目里春秋败尽,紧锁两靥,他侧目望去,怒喝:“她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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