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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衫轻薄,覆了楚胭素白的肌,她挑着音儿落下那句话,索性就这么倚着冰凉的案沿,探指去取案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流声清脆,谢无妄冷眼,不语。

“谢爷,您这性子,可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楚胭睨着谢无妄,她轻晃着手中的酒盏,眉梢都带着笑,自生一派云雾缭绕,可那双眸中却半点缱绻都无。

“你的脸,”谢无妄飒开了玉扇,指尖在生凉的玉骨上轻抚着,“怎么回事?”

“奴的脸儿?”

楚胭齿咬半边丰唇,她随声喃喃,抬手抚上自己那张皮囊,眼角分明清明,却晕着红,仿佛天神吻醉,为女儿家添妆,然后在酒窝注酿,要世人皆为她一醉。

她兀地笑了,引了辛辣入喉,搁空盏声响响,续了一句:

“都说画皮画骨难画心,可若心被剜了,哪还有所谓的心肠呢。”

谢无妄静静地瞧,见她笑眼弯眉也觉是一种挑衅,偏生这次说不出半句,像喉咙咽了糠。

他舌尖暗暗抵着白牙,待楚胭把巧话都说尽,惊了半月,只喊阴霭来笼:“你竟然没死。”

“瞧您这话说得,像是特别希望奴死在那场劫中一般。”

楚胭扯着嘴角,笑得愈发艳了,笑声在偌大的贵阁中回荡,传至外头,令听见的人都暗暗心惊。

谢无妄眼前一恍,流光溢彩照眼欲明,将眼前人神情都尽揽入眸,而后猛地一转——

银白锋针刹那从玉扇中击出,可就算距离只几尺,也被那人波澜不惊地夹在了指中。

楚胭挥了挥纱袍的长袖,撩过一池风月,而后将两指中的那根针轻轻一扔,银白的针便顺时反回,稳稳立在谢无妄身后的屏风中。

针几乎是擦着谢无妄冠顶过的,不伤他分毫。

这是谢无妄第一次失手。

可当事人却面不改色,摊手一笑,望她。

“这么多年了,谢无妄。”

楚胭柔着声,指葱白玉,虚握着身侧木柄的蔓雕,眸底都是讽嗤,她垂眸,望着方才夹住银针的两指:

“你的所有都是我的,就连你手中的那柄玉扇原都是我的玩物,你怎么还敢以为它能伤我分毫呢?”

谢无妄只笑,迷雾犹如烟水云山万万叠,尽数堆在二人眼前,谢无妄平了眉川:

“果然是你。”

楚胭掩唇,映清眸中点点星光,她状似听不见谢无妄那四字,只颔首,声音压得极低:

“不对,它倒是伤过我的。”

谢无妄啪地折了扇,他折扇入袖,揽一袭明月清风,而后抬眸直勾勾地望着楚胭,灼灼直视,满天星辰都映在了这双镜儿似的墨眸:

“那群贼人只是个幌子,人是你·杀·的,你布下这个局,只为将我们引到这儿来,对吗?”

最后二字尾音上调,谢无妄浑身哪有半分惧意,他微微晃着半身,一手撑在膝上,复添了一句:

“你倒是下了一步好棋。”

星光式微,月儿渐隐,天将要明了。

“说得倒不错。”楚胭双眸打着转,每转一寸都是猩红,“可这棋我是下得不好,这不,才几日便被你找到了。”

酒味翻上来,在她心头刀割,楚胭再斟杯执盏,将袖掩面,酒气熏润间,我饮下满齿醇香,也借袖掩遮那瞬过的失意悲怆。

这酒真苦啊。

“若非是你故意放的消息,我又怎会找得到你呢。”

谢无妄冷眼,只是袖下拳状的手握得紧紧,横肉纵横一张面,迷醉间乱了步子,也迷了一双眼。

“您这是,想回来报仇?”

他撑着脸的手摩挲着自个儿的下颚,半响,才眯了眯眼,开腔带着微哑,吐出那二字:

“……师傅。”

楚胭那把艳骨不动声色地一僵。

上一回听见谢无妄这般喊她,还是许多年前罢,这二字,承载了太多。

望欲嗔痴,爱恨情仇。

“你喊的是什么?”楚胭翻旋杯樽,浇湿了几案,兀地笑了,“甚么师傅?我哪来的徒弟?从前倒是有一个叛徒,被他伤透了心。”

帘幕外有风透飒,烟栊掀开,一朵海棠娇立。

“你到底想如何?”

谢无妄哑着嗓,他猛地起身,自上而下睨着楚胭。

楚胭不动,只一双媚眼向上瞧,仿佛是被寒冬凝住又撞碎了冰霜琉璃,她兀地掷了手上的盏,那杯盏稳稳定在谢无妄靴旁,哐啷一声沉响:

“你如今——为那姓孟的卖命?军师?可混得真好啊。”

谢无妄敛住了所有情绪波动,侧了三分面容,眼中墨色明亮仿若穿过蒙蒙烟雨:

“你心中还念着我罢,否则以你的身手,要想杀我,不过俯手之间。”

楚胭垂眸,她撑着梨花案起身,抬足上前一步,靠近谢无妄,掀起眼皮:

“念着你?”

楚胭笑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半掩着的玉团都直颤。

谢无妄端着的皮也不动,只瞧她动作。

半响,楚胭才停下,身子倚着谢无妄的怀,斜塔着添三分媚色,丁香小·舌·缠·绵抿了一圈朱唇,眉角暗红的滴泪痣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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