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阳从未见过这位二姑姑。
除了她爹,桑家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起过她,就连那位据说与丈夫归隐山林的大姑姑,众人提起那本曲家剑谱的来历时都会提上她几句。
桑家却没几个人记得这位曾经的二小姐。
只有她爹记得她,偶尔对她提起过他这位天赋不错的姐姐,她被送往日月仙宗后,便再也没有人对她提起过她了。
桑阳回头看她。
她与她爹长得倒是有六七分像,与她却只有眼睛有几分相似,其余的地方,她似乎是随了她娘和她爹不像这位姐姐的地方。
除了父亲口里的几句话,她对她没有任何印象,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这张与她爹相像的脸的原因,她知道她要被人挖去灵根,还是很心酸难过。
她似乎并非别人口中的与一个家主不喜欢的男子私奔离开了桑家。
她正被家主压在掌下,双手捂着脑袋痛苦嚎叫,她正经历着的痛苦,桑阳刚才几乎是感同身受。
不,她不能感同身受,桑家主的已经探入她的额心,预备挖出她的灵根。
她下意识要去救她。
可是她伸过去想要拉开桑家主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
桑阳又试了试去拉桑二小姐,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她根本碰不到他们,她救不了三百年前的人。
桑阳想起刚才恍惚见看见的红字。
她的任务失败了。
她已经被淘汰了。
师兄们和刚刚认识的魔族公主还在喊她出去,她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
桑阳看了眼逐渐逼近的浓稠黑色,又深深望了眼石桌上奋起反抗的二姑姑,支撑着有些虚脱的身子跑出了院子。
桑二小姐似乎反抗成功,桑阳刚刚踏出院门,脚下发软歪倒在江虞怀里,那位桑二小姐却痛苦万分,趁着桑家主捧着灵根的空隙奔向院外。
但她倒在了院门处。
她似乎看了见站在门外的这群人,忽然面露绝望。
不知道是谁想要扶她一把,弯下的腰,伸出的手却无法进入屏障。
“桑如1
桑家主被黑雾吞没,充满怒气的声音却依旧传了出来。
桑如趴在院门边,微微长着老茧的纤细手指抓了抓地上不知混了谁的血液的泥土,低低地发出哀求声:“求求你们......”
她发着颤的声音被清楚地送入在场每个人的耳里。
“求求你们......放过我。”她说,“......救救我。”
桑如像是在看着院外的他们,泪水滴入泥土里,一遍又一遍地哀求。
“救救我......放过我。”
可是没人能在琴灵的规则里穿过挡在院门处的屏障。
江虞低头看她,说不出来心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曾经看过的话本子突然变成了现实,一边觉得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事,一边又觉得悲哀,浑身都充斥着无力感。
她救不了她,她连触碰她都做不到。
她听见魏叙似乎骂了一句脏话,暴躁地砸了一拳屏障:“老子不做这个任务了行不行1
江虞想不通琴灵的意思,她让他们进入这个故事之中历练,却又不允许他们对剧情做出改变,强迫他们做一位旁观者。
明明魏叙他们的任务还没失败,桑二小姐还没离开这个院子,琴灵却依旧不允许他们任何人进入屏障。
黑雾愈来愈靠近桑如,桑如一声声哀求仍旧在耳边,有人忍不住同魏叙一般暴躁出声。
“我也不做了1
有人愤愤附和:“我宁愿得个该死的倒数第一,也不会帮这个与邪修无异的东西1
......
所有人都义愤填膺,所有人都心生不忍,可惜直至黑雾吞没桑如,也没有人能成功穿过屏障救到桑如。
“......这究竟是琴灵借了桑家名义编撰出来的故事,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身后不知哪家的弟子问出声。
立马又有人应他:“我做过两个任务,皆是为这里的桑家人办事,有些事情,确确实实能与外面对上,譬如——”
他顿了顿,“譬如桑家在这一年得到曲家的剑谱。”
另一道声音响起:“还有桑家弟子出门降服了邪修,桑封前辈差点丢了性命......”
“可是方才院子里的那位桑家主,也不是外面桑家家主的模样啊?”
江虞初初下山,听这些事听得头疼,皱着眉头看了眼被黑雾笼罩的院子,偏头问神色难看的元衡:“听这模样,外面那桑家是个好的?外面的家主还是里面这个?”
元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江虞解释,垂眸沉思片刻:“我——”
“是这个。”
面色还有些苍白的桑阳轻声道,“一定是他,这一定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毕竟——”
她顿了顿,发出一声冷笑,“仙门百家,除了桑家那位,还有谁三十岁之前是人尽皆知的废物,三十岁后又突然表现得天赋异禀的?”
她冷冷抬眼,直视漂浮在空中的水镜,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与搜罗人界各种灵丹妙药为儿子改善灵根的说法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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