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上课,卢秋菊没有喊夏清起床,她是在一阵臭烘烘的气味中被熏醒的,床上弟弟妹妹也在问,“姐,是什么臭了?”
夏清听到门外有人在叫骂,“怎么不是你们?不就是看同平电的鱼比你们多?我们又不是拿去卖,我们是拿来吃的,就算同平不去电鱼,你们挖到了鳝鱼,问你们这当哥嫂的要几条来吃,你们还能不给?做这种缺德事,还是兄弟!”
“群贞,你去全湾子上下访一访,你就说崇平把同平昨夜里电的鱼药死了,还弄臭了,你看看谁会信?”卢秋菊的声音都在打颤,“同平,你不要仗着你是小的,就这么过分,你把我们当你哥哥嫂子了吗?昨天刘群贞在我门口骂了多久,你们说我们装聋作哑,你们才是装聋作哑,我还以为你们真聋了呢,刘群贞把自己砍伤,你们就听到了?”
“姐,哪里有女的吵架,我们男的在中间掺和的?我相信哥没有把我弄的鱼药臭,可清儿呢?你让她出来说句话,这孩子,越大心眼越毒,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当二叔的放在眼里,还敢跟她奶对着来。”
卢秋菊笑了,“敢情你们是在怀疑清儿啊?她昨夜里跟她爸回来就睡了,一晚上连门都没有出,你们凭什么怀疑她?”
“她人小鬼大,我这个当二叔的正好趁这机会教训教训她,哥一向都宠她,去年还把飞霞推到了鳝鱼洞里,大冬天,差点把人冻坏了,哥都没教训她。”
“你把你自己屋里伢管好,你说清儿不把你当二叔,你的几个伢把我和你哥当过什么吗?把这些臭鱼拿走,不要拦在我门前。”
“姐,你也不能不讲理。就算这天气热,我们那鱼死了一夜,也不可能臭成这样。要说没人动手脚,谁信呢?平常有人从我们后院经过,白虎都会叫两声,偏偏昨日夜里也没人叫。”
刘群贞分析得头头是道,“我们这一桶鱼也不能白死了,还准备卖点钱,般美瑛把那彩礼钱还点。”
卢秋菊眼看刘群贞就要讹到自己头上了,她气急了,眼泪汪汪,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叶崇平去地里干了小半天活,已经回来了,他在厨房吃饭,外面的动静,他早就听在耳中。他才出来,就看到夏清挨着墙角站着,“爸,昨天奶说我偷她的钱,今天二叔又说我把他家鱼弄臭了,爸,外面会不会说我是个坏小孩?”
叶崇平的脚步一顿,接着,把碗往桌上一放,就走出门。
他黑着一张脸,门口吵得正热闹的三人看过来,夏同平将一桶臭鱼往他面前一放,“哥,你说句话!”
“说什么?你想我说什么?”
夏崇平一声怒吼,一脚飞起,这桶臭鱼也跟着飞起,朝东面飞去,桶哐当一声,在空中画了个漂亮的抛物线后,落在地上,满满一桶鱼如潮水铺开,半边打谷场都撒满了。
夏崇平脾气其实很不好,但他从来不在母亲和兄弟姐妹面前发作。他常常表达不满的对象是他父,这还是头一次,他跟个雷神一样,把夏同平吓得够呛,“哥,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要是不干什么,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都觉得我好欺负?一天天你们不想过日子,我还想过日子!”夏崇平挥了挥拳头,“走不走?不走是吧?你不是一天到晚想帮我教训我伢吗?我也帮妈教训一下你?”
夏清靠在门框上,看着隔壁一地的臭鱼,每个经过的人都捏着鼻子走,她冷冷地朝夏同平夫妇看了一眼,她出手教训隔壁这些人不难,但她不想让父亲心疼难过,她要让父亲认识他的这些亲人,伤害的不仅仅是他。
夏崇平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在乎别人如何对待他自己。但夏清相信,在父亲的心里,她和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一直比隔壁这些人更加有分量。
夏崇平昨晚挖的那一桶鳝鱼,卢秋菊提到黄石河街上去卖了二十三块钱。收鳝鱼的是他们湾子里的夏东迎,他在隔壁镇上厂子里找了个当会计的活,周末的时候,就在黄石河街口上拦着收鳝鱼。
明明黄石河街上的价格要高些,但夏东迎拦在街口,都是熟人,不卖给他,面子上都抹不去。
卢秋菊很心疼,“要是卖给别的收鳝鱼的,还能多卖个两三块钱。”
“算了!”夏崇平一向不太计较这些事,“卖都卖了,不卖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闹意见。”
“清儿那五十九块钱,加上今天的二十三块钱,一共八十二块钱,家里十五块钱,九十七块钱,你今天晚上再出去挖个几块钱,差不多就能把美瑛那点钱还上了。”
“好!”夏崇平不怕累,他一听这话,就一阵轻松。
“姐,我们今天还有没有饼吃?”锦城不懂事,一起床就惦记着吃昨天那样的芝麻饼。
“吃零食最费钱了,四五毛钱,我买了两个锅盔,你们三个去分着吃吧!”
锦城一听欢呼起来了,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去拿。锅盔用报纸包着,他一扯,掉在地上,连忙捡起来分给两个姐姐。
“我不吃,我吃粥,你和二姐吃。”夏清摸了摸弟弟的头,缺营养,头发稀疏,跟光头一样。
饭后,夏清带着弟弟妹妹,拿了卢秋菊给的四十五块钱,去朱共山。
老道士正在晒草药,霍九霆躺在躺椅上,拿着一本书在看,是一本老版本的书,竖排,繁体字,听到动静后,他把书挪开一点,看到进来三个萝卜头,忙坐起了身。
“张道长!”夏清客气地喊了一声,老道士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