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府,垂花门东厢房。
房里坐着的女孩儿约莫十三岁的光景,微润的娃娃脸,清澈明亮的圆眼,白璧无瑕,精灵顽皮。
看了小巧的铜镜一眼,女孩儿犹如躲避洪水猛兽一般撇过头来。她眼底酸涩,几滴眼泪淌下来,打湿了娇嫩的脸颊。
在一旁服侍的春华,吓得直接跪下,问道:“小姐,可是这件衣服不合您的心意?奴婢这就再拿一件像样的过来。”
康瑶瑶站起身,缓缓摇头,将眼泪挥去,“不必,春华,你先退下。”
烙印在脑海中的印象太过深刻,只是见到自己身上这件罗裙的一瞬,她就明白自己回到了什么时候。
这是她十岁被宁冠宇退婚的那一天。
在宁冠宇的生辰当天,她被当众狠狠羞辱了一番,没了婚约,丢了脸面,唯唯诺诺地任由他人嚼康家的舌根。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一切的开端。
此时,爹和娘已经陷进了宁家的圈套中,不久之后便会被宁家诬陷贪污妄法,然后被冤枉处死。
成为罪臣之女还曾被休过、无人敢娶的她则没办法解掉命里注定会有的桃花劫。
算命夫子曾说,此劫必须由命数贪狼星的未婚夫镇住劫难才行。幼时,虽然一时找不到贪狼命格的人结亲,母亲还是做主为她谈了门婚事,对象就是宁家公子宁冠宇。
十九岁,康家没落。桃花劫起,她被掳去做替身公主,和亲路上又被贼人拐走,最后流亡在异地回不了家乡。而哥哥,不被允许参加科举,原本让所有人惊艳的才华无处施展,后又惨死街头。
思绪翻涌间,已过了好一会儿。
一位穿着缎面袍子,腰间绑着犀带的年轻少年走了进来。
康瑶瑶看到,先是怔了怔,随后抹眼泪扑到少年怀中:“哥哥!”她将脸蛋埋在哥哥的胸膛里蹭了蹭,忍不住又掉了几颗眼泪。
康明杨吓了一跳,捧着妹妹的小脸,心疼地哄着:“怎么了?可是不想去宁府挤攘?既如此,我就带你出城郊游玩,不去劳什子宁府了。”
她摇摇头,呜咽着拭去泪珠,“只是花粉迷了眼睛罢了。”
见她无事,康明杨带她上了马车。没过多久,两人便在宁府前停下。
乌头门做前门,横杆上的柱头乌黑油亮,一看便知是贵族人家。此时前门微敞,似乎是在通风透气,从狭缝看进去,宅邸前院的面积一眼看不到边。
来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府邸,康瑶瑶心绪动荡,看着影壁说不出话。
院里,宁公子身穿苍蓝锦衫,朗目清秀,与其他几位公子哥谈笑风声。
这少年,赫然就是前世退了婚、还百般讥讽康家的宁冠宇。
康瑶瑶眼神凛然,握紧了哥哥的手。她不怨恨宁冠宇退自己的婚,但是,她无法原谅宁冠宇仗着康家没落,夺走哥哥的文章来混官职,还处处针对哥哥。
宁冠宇对面的杨家千金,比起康瑶瑶稍长一些,身形苗条,面冠如玉,有种病美人的滋味。
几人见到来的康明杨和小不点,彼此心照不宣笑了笑。宁冠宇继续将糕点塞入杨姑娘口中,与她眉来眼去,亲昵不减。
“康瑶瑶,你来了就不要捣乱。”宁冠宇颇不耐烦地说道,“乖乖呆在那里吃你的点心,别凑过来。”
康瑶瑶握紧拳头。若是前世,向来依赖宁冠宇的她便会呛声回去,质问宁冠宇与那女子的关系,结果反被退婚。
听了这番不客气的话,康明杨眉头一皱,就要驳斥。
可他身旁的小孩叉着腰,软软的包子脸上显出罕见的怒容,“宁冠宇,虽然今日是你生辰,可我忍不了了。你这家伙不守夫德,在外勾三搭四,我要退婚!”
宁冠宇怔住,而其他世家子弟,则是沉寂一会儿,哄堂大笑起来。
“这小孩儿怎么回事?说话也太好笑了。”
虽说他们都是与宁冠宇交好的,不过也惯会损人,怎么会放过被一个小屁孩奚落的宁冠宇。
反应过来的少年,怒不可遏,一张脸涨红,急了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谁教你这么胡言乱语的!”
康瑶瑶欣赏完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继续说道:“我听哥哥说,《礼记》中有妇德一说。自古阴阳对立统一,女子应守妇德,那男子就当守夫德。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屡次不守夫德,我当然可以退婚。”
被下了面子,少年气昏头脑,口不择言:“你这小丫头片子别搞错了!你退我的婚?明明是我要退你的婚。娘早就给我另外许配了蓉儿,比起你们康家来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面前的小丫头毕竟是明面上有婚约的人,被当众揭穿奸情的杨蓉儿羞红了脸,恼怒十分,感觉很不自在。
“宁冠宇,你少说两句!”
周遭一些并不知情的人听了这话,探寻的目光打过来,看向杨蓉儿的眼神少了几分尊重。
能做出这档子事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讲究礼仪的大家闺秀。
她勉强笑笑,加大了音量,“妹妹,婚约这事可不是一时儿戏,平日里长辈随口提的一两句,可不能算作约定。你不要把大人的玩笑话当了真,就误以为冠宇负了你。你年纪还小,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呢。”
听听这话,竟然是想直接把婚约给抹去,然后把康瑶瑶塑造出小题大做的形象。
没等康瑶瑶反驳,康明杨快人一步,“你怎么说话的呢?我妹妹和宁冠宇幼时就定下了娃娃亲,那时你们家都还没来凤城呢。哪里轮得到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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