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医与他孙子白景云垂手在一边,没得任何表情。
竹儿望着屋里的人,此刻,就算进去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若抽身离开,又怕秦氏看见。她踌躇为难之际,巧让白老太医看见了。
老太医知道竹儿是老太太跟前的大丫头。
遂而迎面走出来,又伸手示意竹儿往外头去。此番举动,老太医是有话交代的光景。
竹儿领意,徐徐退出,到那廊下门口,站定。
转眼,白老太医走了出来,叹息道:“姑娘是老太太差来的?”
竹儿眼眶红红润润的,擦了一回,点头应答:“是呢!白老,这会子怎么说的?”
白老太医摇头,略略侧脸看门里,又扬手往外请。意思得到外面远一些说话才方便。二人又走几步子。
出了来,白老太医方才正色严肃道:“与姑娘说一句实话,如今啊,大爷只差咽气了。难顶得住晚饭时间了。”
竹儿道:“大爷还没去呢,怎么大伙儿都哭先了?太医啊,你是神医,再想想法子救我们家大爷吧!”
白老太医道:“若有法子我还能袖手旁观?我跟太太和姑娘们也这般交代。大爷这口气啊,咽在喉咙里了。我也尽力了,实在愧对你们老太太的托付。”
竹儿听得,使劲儿摇头,也找不到什么话跟太医说了。于是,重重的朝太医端一回礼,礼毕,撩起裙摆欲往屋里再瞧一瞧。
可白老太医拉住她,道:“我有一句话想跟姑娘说一说。眼下你们老太太的身子难以支持,喜事儿倒还能应着,跨在大爷这桩事儿呢,只怕老太太要伤心难过。只是老爷们不在,我也难跟他们去说。因知道姑娘你是老太太跟前的人,我就跟你说说,看怎么的把老太太送回中府寿中居吧,于她那身子是有利的。若是传到她耳根里,后头的事儿又要麻烦呢!不是我嫌麻烦,到底怜惜你们老太太的为人。姑娘你可是懂我的意思?”
竹儿捂住嘴巴,悲泣道:“白老,这是瞒不住的。老太太这会子等我回去回话呢。要不然,你让我进去瞧一眼,真是好的,我只管给老太太说好的便是。若是不好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说了。”
说时,那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骂声,是二房姨奶奶的声音。
只听那声音道:“都是你这贱人惹的!我跟你拼了——”
接着传来东西摔烂的声音,又夹杂有慌乱撕扯的声音。
白老太医的脑门如同被震荡一记,腮帮肉一凛,赶紧转身快步进屋。竹儿自然也要跟随去瞧瞧。
复入屋里。
果然见二房姨奶奶在厮闹,对着子素一顿乱扯乱打,跟旁的人一堆堆的隔离劝说。眼下之间,哭声,闹声,踢打声,东西摔烂声……几乎搅合在一块儿。
白老太医见白景云惊傻傻的愣在一边,忙对他道:“景云,还愣着做什么呢,把姑娘奶奶们拉开。”
床头边上,秦氏趴在床沿,看着像是哭晕了过去。
可谁知,白景云搭把手也没能把二房姨奶奶拉开。要知道,这位姨奶奶恨毒了子素啊,是因子素的缘故,才让大爷庄顼命丧于此。
子素不反驳,只让她抓,实在疼了便用力推她。
两人跟发情的雌雄狗儿连在一块儿,谁也脱不得谁。
庄瑚十分愤怒,到底喝几声不顶用,便撒手不管了,只蹲在秦氏边上伺候,叫唤秦氏,任由这些人闹着。
白老太医见这样的情景,又急又气,顾不得体面不体面,朝闹事的人喝道:“都胡闹呢,还不快快住手!”
白老太医是长者,是老爷子,声如洪钟,震慑有力。
二房姨奶奶似被吓住了,就此撒手,往后踉跄,却仍旧哭着。
白老太医道:“你们家大爷还没怎么着呢,你们就开始撕闹了。不但加快要了你们大爷的命,我看你们也想拿你们太太的命去!”
说罢,白老太医示意白景云拿针包子过来,他要去给秦氏缓治呢。
就在白老太医救秦氏之际,那二房姨奶奶又对子素发起进攻,再要去扯她头发。
姨奶奶嘴里还迸出话来,道:“反正大爷活不成,我也不活了。我们不活,那便要你们镜花谢一道顺命。这会子我可不怕了呢!横竖一块儿死了干净!”
庄琂不顾一切挡在子素前头,劝喝子素出去。
子素到底也是个有性格的,见姨奶奶耍泼,她也效仿那般,信手推开庄琂,昂头挺胸,道:“那一块儿干净了去。若不是你们害我们姑娘,怎会有今日?横竖赖我,那就由我来跟你了结,到了阎罗地府,我们好好诉状诉状。”
二房姨奶奶一口一个贱人,张手舞爪的要抓子素。
当下间,大奶奶软软的跪向庄琂,哭道:“姑娘,求求你们走吧!”
她挺着那么重的身子跪下,怎不让人动容?
庄琂也不忍看大奶奶这般啊。
而后,竹儿也帮了手,与庄琂一道把子素拉出去。
到了外头,子素甩了甩那一头乱发,愤愤地道:“只管好心的来,恶心的去。姑娘何苦拉我,就让我随她跟大爷到地下告状。我就不信了,咱们活在世上闷一口气,到死了还舒心不了。她又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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