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夫人冷漠地瞥了她一眼,扭头望向大夫人的时候,已经换成一副关切的面孔。
简太医为大夫人把了脉,孟挽清见他微微蹙眉,不过立即平复了神情道:“夫人这头风似乎又加剧了。您的底子不如王爷,依老夫看,还得好好养病,这些时日切勿太过操劳,否则病来如抽丝,病去如山倒,怕是会酿成大症候。”
大夫人此刻也只盼着自己的病能尽快恢复,忙不迭点头道:“您说的是,一切就有劳太医做主了。”
——
简太医提着药箱出了蓼汀居,到了大门的时候,一个袅娜的身影拦住了她。
简太医顿了顿,才拱手作揖道:“不知三夫人有何见教?”
佩兰夫人用袖子捂着唇微微一笑:“简太医可真是慧眼识珠,本夫人身居内宅多年,你第一次见我,居然也能知道我的身份。”
简太医淡然道:“夫人见笑了,老夫跟随王爷多年,对王爷的家事自然也能略闻一二。”
佩兰夫人也不与他兜圈子,直截了当问:“那么敢问太医,您觉得夫人这病,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
简太医微微摇头道:“夫人这是多年的顽疾,怕是不能根治,只能徐徐图之罢了。”
佩兰夫人微微倾头道:“若是从顽疾变成恶疾,需要多长时间呢?”
简太医抖了抖嘴唇,抬眼皮看了佩兰夫人一眼,方面无表情道:“夫人见谅,老夫只医人,却从来不害人。”
说完,他看都不看佩兰夫人一眼,径自离开了王府。
佩兰夫人也不拦着他,只是那笑容像是刻在脸上似的,久久没有退去。
大夫人这一病,便是在病榻足足缠绵了一个月,对外只称是因为中秋节操劳过度,积劳成疾。和亲王病愈后,对夫人的病情也是唏嘘不已,时常探望,更是叮嘱小姐公子们要为大夫人的病情祈福祷告。
蓼汀居每日流水似的送进各种药材,中药味迷茫着整个内室,苦得大夫人的脾气愈发暴躁。
“这药如何煎得这样苦?去把熬药的人给我重打三十大板!”
大夫人在蓼汀居大发雷霆,玉荷也只能苦笑着拣着一枚蜜饯喂给大夫人吃:“良药苦口利于病嘛,夫人再忍一忍,您的病情一旦痊愈,就没有佩兰夫人什么事了。”
大夫人这一病,管家的权力也旁落到佩兰夫人手上。好在她也是有协助大夫人管家经验的,上手起来井井有条,整个王府也没有因为大夫人的病倒而乱了分寸。和亲王对她的表现赞赏有加,称赞她有“管家风范”,下人们便对她更加毕恭毕敬,行事也更加尽心尽力。
但这样一来,大夫人更是胆战心惊,担心佩兰夫人的势力会一发不可收拾,不得不每日忍受着熬得特别苦涩的汤药,只求身子骨能够健朗起来。她一方面找来管事要其给佩兰夫人下绊子,另一方面,为了警告佩兰夫人,她对谢沉蕊和孟挽清格外严苛,动辄责罚二人,并且多番将两人叫来轮流侍疾。
没想到佩兰夫人几番雷霆手段,干净利落处决掉好几处大夫人的眼线,并把一些关键的部门都换上自己的人。大夫人更加变本加厉地折辱谢沉蕊和孟挽清,两人回到住处时,往往身上都是伤痕累累。
孟挽清还好,谢沉蕊已经在佩兰夫人那里掉了好几次眼泪。佩兰夫人心疼地给女儿擦药。谢沉蕊抽噎着道:“娘亲,大夫人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女儿不想再去侍疾,大娘真的好可怕……”
“蕊儿放心,娘亲一定会让你大娘这辈子——”
佩兰夫人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哄着,待把女儿哄睡着了,她的黑眸变得格外。阴沉可怖。
“——都休想再有机会让你去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