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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窈找令佳要来前几天送来的杏子粉,这脂粉同别的不一样,是令窈特意从宫里带来的。少量涂抹在脸上,白白嫩嫩,丝毫看不出上了脂粉,若是涂太多,则会面如死灰,犹如病中西施。

她往床上一躺,抓着令佳和大奶奶的手:“我在宫中时,太后一训我,我便装病,已经摸出门道来了。府里是老夫人和大伯父做主,老夫人疼我,他们肯定会找大伯父,伯母和阿姊护我,难免与大伯父生出嫌隙。”

事实上,前辈子大伯母和阿姊过得不畅快,大多也是因为大伯父的缘故。这辈子既要重来,便不能再因为一些小事,让他们一家人面和心不合。她自己能解决的问题,就自己来。

令窈与大奶奶商量好说辞,大奶奶带着令佳便往三房去了。

三房里闹得正欢。

三奶奶和三老爷半趴在郑令清的床边抹眼泪,老夫人还没来,大老爷愁眉深锁,一见大奶奶来,上前便往她身后探,气愤问道:“她人呢?搅出这样一桩子事,把人害得半死!”

三奶奶帮衬,嚎啕大哭:“只要我的清姐平安无事,我愿将半条命舍给她!若是我的清姐逃不过此劫,那我也就不活了!”

大老爷本就对郑令窈不满,觉得她宫中娇惯长大,压根没有一点郑家人的风骨,宫中犯了错被人赶回来,偏偏还在探亲一事上耍小性子,让郑府颜面扫地。他早就想发作了。

三奶奶见势,朝三老爷使了个眼神,三老爷是个耙耳朵,心疼妻女,此时也不要脸面了,放下身段即刻抱住大老爷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大哥莫动气!她再怎么也是郡主,我们得罪不起的啊!”

大老爷被这句话刺得脑袋疼。

之前二弟得了驸马,便时刻有人在他跟前驸马长驸马短,好像郑家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二弟这一苗。现在来了个郡主,又是这样,打着郡主的幌子,便能踩着郑家的小辈们为所欲为。

今天踢人下水,明天就得杀人放火了。再这么放纵下去,不说她有没有机会再回宫里,就算有,往后在宫里闯出大祸,郑家也免不了连坐之罪。

大老爷扶起三奶奶和三老爷,道:“你们放心,今天我这个当家人定给你们一个交待。管她皇亲国戚,是我郑家的人,就得听我郑家的规矩。”

大奶奶本来还想开口替令窈说两句好话,见大老爷来势汹汹,立即便偃了声,面无表情地站在那,说:“她在我院里,你要问罪,便自己去吧。”

大老爷立马便跨出门去,命人带了荆条绳子,一瞧便是要压着人负荆请罪的意思。

大奶奶站在角落,心里有些发寒,想起下午她同大老爷说宁府的事,大老爷然不信,如今三老爷和三奶奶嘴巴一张,他一个字不落都信了。

她失望地转过身,忽地清楚地瞧见床上郑令清睁开了眼,对着她的母亲三奶奶笑了笑。

大奶奶眉一皱,刚要走过去,三奶奶蓦地已经起身,迎上来挽住她的手便要往外:“嫂嫂,待会大哥若罚窈姐,你可得拦着些,那是郡主,动不得!”

她话虽这样说,眼里却露出一抹欣喜,藏在晶莹的眼泪后面。大奶奶移开眼,不动声色地挣开了她的亲近。

还没到大奶奶院子,回廊处正好遇见老夫人,老夫人半夜被闹起来,本来是准备去看郑令清的,听见丫头来报说大老爷要拿郡主问罪,连忙绕了弯转到大奶奶处。

大老爷生怕老夫人说出什么求情的话,开口便道:“娘,这件事你让儿子处理,我们郑家一向清廉严厉,祖祖辈辈皆是如此,犯了错就要罚,这是郑家家训。二弟死得早,他的女儿我不能不管,今天我也不动她,只要她到清姐跟前认个错,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不然……”

老夫人最是护短,更何况这事情压根就没...查清楚,光凭一家之辞,就要压着人认错,哪能让人心服口服。

老夫人正要说话,大老爷便急匆匆地踢开了院门。

院门一开,便见一人奔着跑来。

令佳神情哀恸,指着屋里道:“不得了,四妹妹发病了,这会子太医正在榻边按着她,说是白天受了惊,魂已去了一半,快没救了!”

老夫人大惊失色,众人跟着进屋,一看,纷纷神情失色。

榻上,郑令窈病容苍白,奄奄一息,嘴里嚷着:“五妹妹你别顽,栏杆断了攀不得,快回来……”

老夫人当即就吓住,上前就要抱住郑令窈。

李太医拦住,“使不得,郡主病弱游离,再经不起任何折腾。”

大老爷问:“她怎么突然这样了?白天还好好的。”

李太医:“郡主这病是从小就有的,平时受了小惊小吓,服几颗定心丸即可压下去,但若遇着大事,便……”

大老爷仍是怀疑,“便怎样?”

李太医摇摇头,”看郡主自己的造化了。请恕我失陪,郡主死伤是大事,圣上有喻,我必须即刻写信禀告,大郎若是为郡主好,便早些备下吧。”

这是让他替郑令窈准备棺木了。

大老爷顿时吓清醒,满腔的愤慨刹那间消失殆尽。

郑令窈重病,与郑令清重病带来的影响,二者之间,压根不能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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