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恼她们?”嘉禾惊奇地问。
她的母亲和妹子若是碰上这番事,必是哭哭啼啼不得完,非絮叨的他耳朵生茧不成。
“恼什么?她们知道要在背地里说我就已经是给我面子了,我还有什么可恼的?再说,她们说的话也没错,的的确确我是和太太的孩子走得近——”
嘉禾忙走近两步,“我知道的,你是没办法,母亲是大哥的亲娘。你要是和我们走得近,母亲会不高兴的。”嘉禾颓废地坐到沙发椅子上,声音越说越低:“这些日子,你帮了我们好多……鸢儿吃的药、用的东西、她要的书,已经帮补不少。”
“你倒莫说这些见外的话!”阿霓走到他身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西洋参也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有什么值得你这么记挂的。我看,你们两兄妹都是心思重——”阿霓自觉有些说错了话,闷闷止住了话头,见他没反感,才大着胆子说:“嘉禾,我来得时间不长。你妹子宜鸢的事上也听得几句闲言碎语。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容我说两句吗?”
嘉禾抬起头,怔怔望着她道:“你说。”
阿霓转身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道:“鸢儿心里有了人,再坚持把她嫁到袁家去——我觉得不妥。”她边说边摇头。
“娘已经做通了鸢儿的工作。”
“姨娘哪里是做工作啊!那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宜鸢同意,好不好?”阿霓不客气的扬声打断了他的话:“嘉禾,这样是不行的。我还是七八岁小姑娘的时候,特别爱吃巧克力糖,母亲担心我吃多了巧克力牙不好,就把家里的糖藏起来限制我吃。我小嘴馋得不行,开始是在家里找,没有了就偷母亲的首饰去街上换。后来大家都晓得我爱吃巧克力,有个拐子,差点就用巧克力把我拐走了。”
阿霓揪起水仙花的花朵在手上捏玩着,笑道:“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嘉禾摇头。
“我母亲买了一马车的巧克力回来,她对我说,你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吗?我就让你吃个饱!开始的时候,我还挺高兴。就吃啊吃,吃到第十块,怎么都吃不下了。母亲还是逼我吃,我一边吃一边哭,到第十二块的时候,吐了出来——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吃巧克力了,到现在都不喜欢。”
嘉禾仍然沉默着。
“我外公说,人要是喜欢上某件东西或是事物,心里便开了一个窟窿,总寻思着要找东西填进去,他越填越多,窟窿越来越大,窟窿便是人的欲望。得不到,反而会要求更多。这个东西旁人是帮不了他的,非自己醒悟过来。只有自己从痴迷中清醒过来,窟窿才会不药而愈。”
嘉禾眉头紧锁,叹息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鸢儿的事,我也做不得主。她……”越说,他越是一脸为难。
“哎,这事上若有什么困难你可同我说……”阿霓站起来,踱到窗口,她打开窗户,把撕碎的水仙花撒出去:“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说来漫长其实短暂,茫茫人海中能找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是非常难得的缘分。好多人穷其一生,寻寻觅觅都找不到这么一个人。我羡慕宜鸢,能找到所爱之人。如果我在博彦之前遇到真心喜欢的人。那么就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也不会同他分开。”
阿霓素来是开阔高兴的人,这样凄婉心碎的话从她舌尖上说来,更添悲怆。嘉禾好像有些明白,她的玲珑和城府是对人生无奈的妥协,阿霓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做好自己的本分,用曲折的方法获得一个圆满。
“阿霓——”嘉禾站起来,情不自禁地唤她。
惠阿霓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听分明。“嘉禾,不要让鸢儿如同我一样,有钱也买不来丈夫。”
说完,她转过身去,在长长的窗帘后面,快速地擦去眼泪。躲在垂丝窗帘后的她芊细柔弱,像极了桌上的水仙花,美丽而又孤独。
嘉禾看着她,心脏像被谁重重打了一拳,痛而酸苦,“其实大哥是心软的人,只要你肯——”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
嘉禾觉得,阿霓若是低声下气地哀求爱情,她,便也不是她了。
惠阿霓摇头,道:“你大哥年少气盛,又满脑子大男子主。对我有着先入为主的偏见。见了我话也没几句好言语的。要我舍下面子凄凄切切地哀求他……我……我也不是那样的女人。”
这些话压在阿霓心里好久,说出来心情顿时轻松不少:“我若是求他,他回心转意犹可。要是他甩手走开,我哪里还有脸面?唉……所以,我宁愿就这样待着,不好也不坏。”
“阿霓——”
“嘉禾,我不是小气不大方的人,心里要什么,喜欢什么,想到便是要说出来的。但对着你大哥,或许就是把他当作了我的丈夫,所以我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们既然是夫妻,便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若我的想法、行为他一点也不能知觉,非要我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那他和别人又有什么分别?我晓得,他要我做小伏低,温存细腻,把前事好好的给他陪个不是,顺顺当当把日子过下去。但他又知不知道,我掌捆姨娘是有苦衷……我嫁给他也是万重的委屈……我也需要一个知心的人陪着,安慰着……”
嘉禾年少,心里为阿霓受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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