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最后一天,又是朝廷官员休沐之日。
趁楚行休息在家,萧氏决定今日带女儿去楚国公府登门拜谢。
清早起床,夫妻俩都收拾好了,萧氏一边低声与丈夫谈论楚行,一边等女儿来请安,一家三口再去公婆那边,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来,陆嵘想使唤丫鬟去看看,萧氏想了想,暗暗摇头,“我去吧,你先去前院等等。”
女儿家的心事,她身为母亲,多多少少能猜出几分。
告别丈夫,萧氏单独来了梅苑,行至堂屋,就听里面传来了女儿稚嫩的声音,“采桑,这两件哪个更好看?”
“都挺好看的啊,姑娘,时候不早了,三爷夫人等没关系,老爷、老太太那里一屋子人呢,咱们快点吧?”
果然如此,萧氏好笑地摇摇头,挑帘走了进去。
陆明玉站在比她还高的穿衣镜前,左手提着一条海棠红的妆花褙子,右手提着一条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桃粉色褙子,正艰难地想要做出取舍。桃粉更显可爱,海棠更妩媚些,楚随那家伙,最喜欢给她买海棠红的好料子,让她做里衣……
“穿粉色的吧。”萧氏站在门口,替女儿决定道。
陆明玉这才发现母亲来了,对上母亲似乎看穿她心事的眼神,陆明玉尴尬地转身,把海棠红的褙子塞给大丫鬟采桑,她红着脸躲到屏风后,飞快换衣服。萧氏看着女儿朦胧的小身影,示意采桑、桂圆先出去。
陆明玉脑袋垂得更低了,猜得到母亲又要给她讲大道理。
“阿暖啊,在楚随眼里,你今年才七岁,除非你把秘密告诉楚随,否则就算你打扮成小仙女,他也不可能看上一个才七岁的小丫头。”萧氏来到屏风另一侧,声音温柔地提醒女儿,“你表现地太怪异,急于求成,可能会吓走人家……”
“娘……”陆明玉臊极了,背对母亲撒娇,“我今天乖乖待在你身边,哪都不去行了吧?”
萧氏故意逗女儿,“就今天?”
“我不去了!”陆明玉恼羞成怒,气呼呼扑到床上,拉起被子蒙住自己,免得母亲不放心。
萧氏啼笑皆非,怕女儿真的生气,赶紧过去赔不是,亲自帮女儿穿衣打扮。一刻钟后,陆明玉鼓足勇气来到镜子前,看到里面小姑娘头上梳着最简单的双丫髻,一边围圈粉嫩嫩的桃花绢花,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小孩子气了。
“想长高就好好吃饭。”母女心有灵犀,萧氏笑着点点女儿脑顶,借题发挥。
陆明玉一直都有挑食的毛病,小时候任性不听劝,长大了沦落成陆家四姐妹里最矮的才后悔了,这几天不自觉地维持着以前的习惯,现在母亲一说,陆明玉猛然记起这茬,弯腰瞅瞅自己的小短腿,她特别诚心地向母亲保证,“娘放心,以后你让我吃啥我就吃啥。”
萧氏才不信,牵起女儿小手,去前院与丈夫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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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马车,陆明玉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安安静静地坐在父亲一侧,显得特别乖巧。
萧氏知道女儿是“做贼心虚”,陆嵘毫无头绪,纳罕问:“阿暖怎么不说话?”
陆明玉自上马车后第一次抬起眼帘,细声问父亲,“爹爹想听什么啊?”
萧氏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嵘想想此行的目的地,隐约猜到了女儿装乖的原因。身为一个父亲,女儿小小年纪就开始惦记情郎了,陆嵘心里不太是滋味儿。虽然上辈子女儿已经嫁给了楚随,陆嵘还是会把楚随当普通的女婿人选观察考虑,不可能因为上辈子的姻缘就纵容女儿给楚随机会肆无忌惮地接近女儿。
但他是父亲,不可能像妻子那样直白地提醒女儿什么,爹没娘亲,这是天生的。
“阿暖,早上爹爹睁开眼睛,好像看到一丝亮光。”对着女儿,陆嵘淡然地道。
萧氏早已知晓这个好消息,陆明玉乍然听到,高兴坏了,已经针灸几天了,前几天父亲都没有感到康复的迹象。看眼车帘,陆明玉压抑着狂喜,小声询问具体情况,“爹爹看到东西了吗?现在呢?”哪怕是一点点进步,都说明她的针灸有用啊,
陆嵘浅笑,“只是一点光,一闪即逝,不过没关系,阿暖的法子有用,总会好起来的。”自己的身体,陆嵘不可能不关心针灸效果,前几日看似平静,其实心中忐忑惶恐,好在今早看到了希望。
“真好。”言语无法表达陆明玉的激动,她兴奋地挤到父母中间,把头埋到了父亲怀里。重生后,陆明玉大多时候都记着自己的实际年龄,与母亲相处可以搂搂抱抱,但父亲这边,除了父亲主动抱她走路,陆明玉从未这样亲昵过。
陆嵘摸了摸女儿脑袋,“阿暖,爹爹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替楚行治眼。”
陆明玉惊讶地抬起头,“什么办法?”
陆嵘低声说了几句。
陆明玉茅塞顿开,不禁感慨道:“还是爹爹聪明啊。”
陆嵘失笑,“只是这个法子对楚行来说有点冒险,是否可行,还得看他的。”小舅子要娶楚行的表妹,两家便是亲戚,楚行又救了女儿一次,他们怎么都该报答。如女儿所说,楚行会在今年出征时丢掉一条手臂,那么提前治好了眼睛,就有可能保住那条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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