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司马秋云对着电脑屏幕,眼睛却看着窗外发呆。刚刚来省博物馆的时候,她极为不适应。每天做的都是文员的工作,诸如登记“青花瓷-清乾陵年间,高20.3c瓶口直径……”的excel表,或者又是省某某领导来视察工作,她年轻漂亮,因此老是被安排为礼仪领队。正儿八经地和自己美术专业有关的,一个月顶多一次,不过也是“哎,小云,你来帮我看看这个是枣红色还是紫红色……”或者“哎,小云,梵高的梵到底是二声还是四声……”。翻手机刷刷朋友圈,看到昔日的同窗好友不是参观画展,就是自己开画展,或者又是卖了一副好画,心痒又无奈。后来索性屏蔽了几个爱晒的朋友,完了又觉得自己可笑,如同一个将脑袋埋进傻子的鸵鸟。
这个时候,她就会点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看看如今是哪年哪月哪日,告别曾经的司马秋云又过了几年几天几分。
她有一种错觉,觉得现在的自己好似灵魂出窍,在以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和眼神,冷静无波澜地看着自己、审视着自己,看她上着枯燥无味的班,看她心不在焉地和林少华约会,看着她回来家里黑乎乎的窗户。十八岁以前的那个司马秋云,那个声色高昂、生活高调、自以为是、不可一世、鼻子朝天的司马秋云,就如同头顶上的秋云,无声地消散在天空中了。
十八岁,时光在这里转角了九十度。
那年夏天,司马秋云毕业酒会散场,回家途中被几个觊觎她很久的小混混差点玷污,她的父亲司马峰及时发现,呵斥几句。没想到那几个小混混喝了酒,不依不饶,纷争之间,有个小混混被头被尖锐的水泥撞破,不治身亡。
司马峰锒铛入狱,判刑十年。
从那个夏天开始,秋云觉得自己的日子总是蒙着一层灰。
她一度认为自己的外貌是罪魁祸首,甚至在自己的手臂上用刀刻上“红颜祸水”四个字。上了大学,她只和同班的女同学来往,对男生都不理不采。陈丽萍带她去看过几次心理医生,慢慢有所好转,不排斥异性,但是也没有谈过恋爱。
那段时间,司马秋云觉得自己好似裹着一个壳,外面看似还很青涩,但是果仁里却以不可思议地速度飞速成熟着,她并不是不懂,只是忽然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
“——那什么是有意思?”她在日记中写到。
她也不知道,也许,还有几年父亲出狱了,就会好起来吧。
日子就这样平静无波地过了两周,直到被吴柳的一通电话打破。
“秋云!我猜想是真的!”吴柳在电话那头尖叫。
“怎么了?”秋云把电话移开耳朵一点。
“你在哪里,我要来找你!”
“我在上班啊。“
“好!“
“……“
吴柳跑到a市博物馆的时候,秋云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
“我还不能走呢。”秋云只能把她安顿在会议室。
“那我在就在这里跟你说了,”吴柳一脸兴奋,“你不要太惊讶啊。“
“什么啊,”秋云转身把门关上,“你中了彩票吗?”
“比中了彩票还开心!”吴柳根本坐不住,“你还记得上次梁禾老婆的追悼会吗?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你说那么多,我哪记得住。”
“梁禾为什么没有要孩子,是不是和他老婆关系不好?”
秋云一听脑子就有点大了,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结果又是梁禾。
吴柳压根没注意秋云的表情,她眼睛瞪得跟豌豆一样圆,语速也跟倒豆子一样往外蹦:“她老婆是个拉拉!他们——是——行!婚!”
秋云愣住了。
“是不是?”吴柳越发兴奋,“是不是很劲爆,是不是没想到?!”
确实没想到。
秋云也根本不相信。
“怪不得梁老师那么年轻,他老婆也那么年轻,因为他们是行婚啊!形婚基本都是禁欲的,禁欲的人都会比同龄人年轻!你看那个谁……对,那个唱歌的费玉清,就是最好的例子……”
“等等……”秋云慢慢回神过来,“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梁老师的爱人都去世了,你这样说很不礼貌的……”
“我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绝对!”吴柳的眼睛都在发亮。
“……你在调查梁禾?”秋云第一反应。
“这你别管了,反正就是了。”吴柳一把抱住秋云,“我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兴奋得不得了,我可是第一个跟你分享的,在我没有成功得到梁老师之前,你可得帮我保密哦!”
“等一下……”秋云推开吴柳,“什么得到梁老师。你的何庆勇呢?“
“分手了,十分钟前!”吴柳大手一挥。
司马秋云看着眼前的吴柳,觉得她有些魔怔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梁老师也是一个gay。”她忍不住打击吴柳。
“哈哈!”吴柳大笑,“这才是我决定放弃何庆勇、重新追求梁老师的原因。你知道吗,我都不敢相信梁老师是这么专情的人!”
司马秋云不知如何接话,递给她一杯水,希望她能冷静一点。
“你知道吗,梁老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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