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芜下摆着一个红泥小炉,炉上兽耳砂锅正咕咕冒着药气。
扶松抓着一把蒲扇时不时扇一扇,听到动静打眼一看不由跳起来,喊道:“表姑娘来了!”
那如临大敌的样子,一时让人觉得不是表姑娘来了,而是妖怪来了。
红豆丢了个白眼过去,训斥道:“我们姑娘是来看小公子的,你激动什么?”
扶松很想还一个白眼,却不敢,心道他这明明是惊吓好不好。
这时盛老太太已经被人劝回去,大太太等人守了一阵子也陆续离开了,只有刚刚散学赶过来的盛大郎兄弟四人在。
扶松这一嗓子把四人惊动,纷纷看向走近的少女。
少女穿着一条红色撒花裙,眉眼夺目,乘落霞而来。
盛二郎突然想到了一句诗词: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而后心头一凛,连连摇头。
不妥,不妥,骆表妹与麻烦等同,他怎么想到美色上去了。
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盛二郎忙端正了态度,冷眼看着骆笙上前。
走过来的骆笙微微欠身留下一句“我进去看看弟弟”就飘然进屋,半点不给兄弟四人搭话的机会。
盛二郎握着折扇张了张嘴。
莫名有些没面子是怎么回事?
扶松见骆笙进屋,想到昨日大太太那边交代的事连看火都不顾了,赶紧跟进去。
与此同时,因骆辰病情加重而被大太太留在这边的一个婆子立刻悄悄离去。
屋中突然传来扶松的喊声:“表姑娘,您在干什么?”
这喊声透着惊慌,令盛大郎四人对视一眼,快步走进去。
屋内扶松如临大敌看着骆笙:“公子还病着,可不能乱吃东西啊!”
“这药能退热。红豆,把他带开。”骆笙不欲与一个小厮争执,淡淡吩咐红豆。
“是。”红豆应一声,气势汹汹走向扶松。
扶松挡在骆辰床榻前,摆出士可杀不可辱的姿态,一紧张却结巴起来:“我,我宁死不让——”
话音未落就被红豆扛在肩头扔到了外间。
瞧见这一幕的盛大郎四人目瞪口呆。
不知身在何处的扶松不忘救主:“大公子,表姑娘带了不知什么药来,非要给公子吃。”
盛大郎四人顾不得发呆了,忙走进里室,正瞧见骆笙把一粒豌豆大小的药丸塞入骆辰口中。
“表妹!”情急之下,盛大郎高喊一声。
盛三郎箭步冲过去阻拦,只听骆笙波澜不惊道:“已经吃下去了。”
盛三郎:“……”
盛二郎沉着脸问:“骆表妹怎么能胡乱给表弟喂药?”
骆笙喂骆辰喝了几口水,再拿帕子替他轻轻擦拭嘴角,这才回望四人解释道:“这是能退热的药。”
一道尖锐声音传来:“胡说!”
盛佳玉脚底生风冲进来,“骆笙”二字冲到舌尖被硬生生咽下,冷笑着道:“祖母把金沙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了,却还没能给表弟退热,表弟这么危险的时候你怎么能胡乱给他吃药?”
骆笙看稍后走进来的大太太一眼,平静道:“正是因为大夫束手无策,我才给弟弟吃药。”
“可你又不是大夫!”盛佳玉气道。
就骆笙这样只会添乱的麻烦精,要她怎么把她当表姐尊重。
骆笙语气不带半点烟火气:“大夫束手无策。”
这话可真有道理!
盛佳玉气得说不出话来。
大太太安抚拍了拍女儿手臂,问骆笙:“表姑娘懂医术?”
“不懂。”骆笙坦言。
“既如此,即便大夫束手无策,也比不懂医理的寻常人强,表姑娘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时被留在盛府的两位大夫急匆匆赶来,其中一位瘦小医者喊道:“病人服了什么药?”
盛佳玉一指骆笙:“我表姐带来的,说是能退热的药丸。”
瘦小医者气得胡子直抖,秉着医者仁心的态度连盛府面子都不给了,怒道:“胡闹,退热要采取多种手段,哪有什么专门退热的药丸!”
与瘦小医者一同进来的王大夫看到骆笙,突然生出一种不祥预感。
昨日这位表姑娘请他制了一些药丸,不会吧——
王大夫正忐忑,就听骆笙道:“药丸乃王大夫所制。”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王大夫。
王大夫眼前发黑,险些昏过去。
瘦小医者连连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王兄,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病人要是有个万一,你要付部责任!”
他说完去检查骆辰情况,留下王大夫冷汗直冒。
红豆撇嘴,小声嘀咕:“这锅甩得真溜。”
这种套路她太了解了,毕竟姑娘常犯事。
瘦小医者沉着脸伸手覆上骆辰额头,突然愣住。
见其神色有异,大太太忙问:“李大夫,如何了?”
李大夫医术公认比王大夫高上一筹,盛府之所以一开始请的是王大夫,是因为李大夫去别处出诊了,今早才赶回来。
“退热了。”李大夫呆呆道。
大太太以为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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