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的并城。

初入夏，白天的温度已经不低，在街上走一会儿，身上就是一层薄薄的汗。

初夏的知了已经叫起，和小贩们的吆喝声混杂成生机勃勃的乐曲虽然恢复市场经济才一年，但胆大的小商贩们，已经推着车摆着摊，在城市里寻找起属于自己的机会了。

不光是小贩们，一些商店也开始出现。

除了供应日常商品的供销社和零售商店，一些专业类店铺也出现在了街上木匠裁缝理发师都在城市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机会。甚至用不了多久，一些更新奇的玩意儿，也会出现在这个古老国度的城市里。

这个时代，是属于勇敢者的。

杨清旭蹬着自行车，姐姐杨清雅坐在后座上，手里紧紧捧着那个简陋务必，但确实能搜到台，能发出声音的收音机。

风吹乱了她的发梢。

“杨清旭，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她冲着自己弟弟大喊道。

“找个地方把那东西卖掉啊！”杨清旭大声回答道，“不然咱哪儿有钱啊！”

“这小子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姐姐坐在后座咕哝了一句，又带着几分好奇看了弟弟的背影一眼她觉得，弟弟好像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但究竟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自行车在一个电器行门口停下了。

这家电器行，叫红星电器，是南城有名的私人电器行，老板是个很聪明的个体户，在这个以国营商店为主的商业环境里，硬是杀出了自己的名气。

他的电器行里，不仅有收音机录音机，甚至还有洗衣机和电冰箱！当然，大部分商品都很贵，而且经常是有价无市毕竟，连国营商店都得拿条子才能买到东西，更何况他这里了。

“就是这儿了。”杨清旭和姐姐跳下车，抱着那一堆零件往里走。

一个店员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姐弟俩，问他们：“你们找谁？”

“我可以自己纯手工做出这样的收音机，我想找老板，谈一下合作。”杨清旭指了指姐姐手里那台看上去乱七八糟的收音机。

店员好像是被“纯手工制造”这几个字唬住了，愣了一下，对他们说道：“你们稍等一下。”

扭头进去了。

不一会儿他出来：“我们经理请你们进去。”

那年头，国内许多地方的人都认为，“经理”比“老板”听上去更高级，所以企业老板经常让员工交自己是“经理”。

杨清旭跟着店员进了电器行后面，走进一间办公室。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他大方脸，寸头，肤色像常年务农的老农一样黝黑发亮，身上穿着一件洗旧的白衬衫。

男人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姐弟俩，冲两人点点头：“两位小同志，请坐！”

他两手叠在桌上：“听我的店员说，你们做了一个有趣的东西……想和我们合作？”

“是的。”杨清旭从姐姐手里拿过收音机，摆在桌上，“我纯手工做了一台收音机，想和你们合作……我可以演示一下吗？”

红星电器行的老板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杨清旭找了个插销口，把收音机接上去。

旋钮调频，很快收音机里发出了字正腔圆的播音员的声音。

店老板挑了一下眉毛：“这是你自己做的？”

“对，部是我自己完成的。”杨清旭点头。

“厉害！”店老板夸了他一句，“你想怎么合作？”

“我做收音机，你们卖。”杨清旭说道，“然后咱们分成。”

“想法很好，我也很有兴趣和你合作，可是……抱歉，不行。”店老板抱歉地摇了摇头，“我们红星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你这种自己组装的收音机……”

杨清雅的眼神黯然了下去。

杨清旭对店老板道：“可是，老板，我自己做收音机，价格比你进货还便宜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小同志，你稍等一下。”店老板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杨清旭面前，“你能修收音机，应该识字的吧？”

杨清旭点头。

店老板指着那份文件：“你看，我们为什么叫红星电器行？因为我们和沪海的红星收音机，签了合作协议……我们只能卖红星收音机。”

杨清旭叹了口气：“好的，我知道了，打扰了。”

他拔下收音机电源，抱起收音机要走，店老板喊住了他：“小同志，我虽然帮不了你，但我对你的动手能力和技术很感兴趣……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在别的事情上，也许可以合作？”

杨清旭把收音机递给姐姐，双手从店老板手里接过名片（这个动作让店老板微微点了点头），他低头看了一下名片上的字。

红星电器行，罗建中。

“谢谢罗叔叔，告辞了。”

罗建中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

直到两个少年上了自行车，他还一直打量着两人的背影。

店员好奇地问他：“罗经理，您为什么一直看那俩孩子？”

“那孩子……很有意思。”罗建中笑了一下，“我有预感，以后还会见到他。”

……

出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