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手上捧着一条蝌蚪,都献宝似的送了过来。
凤哥儿只得叫他们把蝌蚪都放到瓦罐里,罐子里的蝌蚪见了同伴,便凑上来,彼此碰头碰尾。
众顽童见凤哥低头不语,就都也静静地凑过来看瓦罐内蝌蚪游泳,见许多小尾巴抖来抖去,煞是可爱,不觉都笑呵呵起来。
众人看了半晌,凤哥才醒过神儿来,因笑道:“虽然捉了它们好玩,然而若长久留在罐子里,没有吃食,它们岂不是要饿死呢?不如还是放回河里的好。”
顽童们听了,大为意外,然而因是凤哥儿说的,因此都也赞同,当下便簇拥着凤哥儿来到河边,凤哥儿倾身要将蝌蚪倒回河内,目光所及,望见河面上自己的倒影,不觉一阵恍惚。
迟疑间,罐子倾斜,有水流下来,点破涟漪,那水上的人像猛然扭曲,似是而非。
凤哥儿皱眉,眼前竟出现许多凌乱的场景。
“季陶然!”是谁撕心裂肺地大叫。
水光闪烁,几乎刺目,是那双熟悉之极、泛红的锐利精致眉眼,看破虚空似的直盯着她,喝问道:“你怎么敢?!”
而回答他的,是含怒狂狞的笑声:“如今,我又有何不敢!”掷地有声,隐隐回响。
不知不觉间,眼前澄澈的河水似都翻做血火之色。
忽然衣袖被人一拽,凤哥儿警醒过来,定神看去,原来是小狗子见她不言不语地发怔,便拉了一把。
凤哥儿忙敛了心神,当下才将瓦罐内的蝌蚪都倾到河内,见那些乌黑的小东西四散活泛游了开去,吻水草,对碰头,千姿百态,欢喜活泼。
众顽童有惋惜,亦有欢笑,凤哥儿若有所思地看着,却轻轻地叹了声。
林中蝉噪更盛,不觉晌午将过,众小童见家长们将醒,怕来找人,便散去大半,只剩下三四个同凤哥儿坐在柳树下乘凉。
那较大的一个孩童,唤作阿宝,同小狗子一左一右,挨着凤哥儿坐了,便问道:“你的水性其实是很好的,前些日子怎么竟溺水了呢?”
凤哥儿见问,便道:“不过一时贪玩儿近了深水,脚腕又被底下的水草缠住,差点儿就没命了。”
顽童们听了,都忍不住咋舌,凤哥又道:“故而你们也都记着,以后玩归玩,在这浅水河边上走走无妨,万别往里头再走,若是滑了脚就不好了。”
众孩童齐齐点头,凤哥又说教了一番,就听见远远地呼唤声,正是叫的她的名儿,声音婉转娇柔。
阿宝先笑道:“是青青姐,她必然又是担心你了。”
凤哥儿不做声,小狗子道:“宝哥哥,我听我娘说,来福哥哥看上了青青姐,青青姐会嫁到你们家吗?”
阿宝抓抓头:“我哪里知道。”
旁边一个顽童插嘴说道:“来福哥哥能干,青青姐又长的好看,快点成亲罢,我们也好吃喜糖饽饽呢!”几个孩童一起笑了起来。
凤哥原本微微带笑,听见提起阿宝的哥哥来福,顿时之间便蹙了眉。
正在此时,那边青玫拂开柳枝,走了出来,一看几个孩子挨在一起坐着,便笑着说:“你们几个淘气的可恨,听着我叫人,却不应一声儿呢?”
阿宝小狗子只顾说话去了,见青玫走了出来,便齐齐跳起来,乖乖地唤道:“青青姐。”
只有凤哥儿依旧斜倚在树下,有些出神似的。青玫不以为意,只挨个儿在几个孩子头上摸了一把,叮嘱说:“时候不早了,还不都家去呢?留神你们娘出来找,知道又在玩水,要打屁股的。”
阿宝等闻言,虽不舍离去,终究害怕,便纷纷告辞,先行归家了。
青玫见孩子们一溜烟跑了,这才走到树边,见凤哥儿依旧懒懒地歪着,便蹲下身子问:“又做什么呢?”
凤哥儿见她眉眼弯弯,笑得极甜,十五六岁的少女,豆蔻梢头,年华正美,凤哥看着看着,却不禁又叹了口气。
本是幼小年纪,却如此叹息,竟有几分老气横秋之意。
青玫忍俊不禁,便伸出手指,在她鼻尖轻轻点了点:“我们凤哥儿又怎么了?”
凤哥儿见她天真烂漫,忽地想到方才阿宝跟小狗子等的话,心中郁郁不快,只不知从何说起。
她不回答,青玫却已习惯了,因握住手儿,轻轻地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口中道:“虽是入夏,地上到底潮,又靠近河边儿,已经坐了多久了呢?瞧你这懒懒洋洋的,定是又要耍赖了。”抿嘴一笑,竟转过身去,蹲在地上,口中道:“上来罢。”
凤哥儿原本正在思量事情,见她如此,不觉一怔,被青玫催了两声,才靠了过来,俯身在青玫背上。
青玫这才站起身来,背着凤哥儿往回便走,她的姿势是略弓着身子,脚下不免一颠一颠的,乌黑的发上斜插着一支木钗,旁边簪着一朵粉白的蔷薇花,随着动作,微微抖颤。
凤哥儿呆呆看着,过了片刻,才涩声说道:“青姐,我是不是很沉,你放我下来罢。”
青玫笑道:“净瞎说,我倒是盼着你快些沉一点儿,可你这孩子总是不长肉呢,许是这乡下到底比不得京内,毕竟是不惯的……”
凤哥儿忽地笑道:“我却觉得此间好,比京城强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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