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令秋从青松院里用过晚饭出来的时候,天已黑了,宁婉清从侍女手中接过一盏灯笼,回头对他微微笑道:“走吧。”
他点点头,与她并行着踏入了夜幕。
“这个给你。”宁婉清伸手递了个荷包过来。
花令秋认得这是她先前在牌桌上用来装银子的,于是问道:“你给我钱做什么?”说着,眉眼间便浮起了一丝调侃的笑意,“不至于这么早就拿零花了吧?”
宁婉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拿零花”是什么意思,脸上顿时一烫,飞快瞥了眼身后跟着的侍女们,脱口道:“你胡说什么。”随后才又续了下去,“这些钱既是你赢的,自然要给你。”
知道她脸皮薄,花令秋笑了笑,也不再逗她,只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就这点儿小钱,图个乐子罢了,你若不想留着,下回再尽数输出去哄太夫人高兴就是。”
说着就要径自往前走。
宁婉清却一把拉住他,就着他的手腕一翻,便将荷包放在了他掌心里。
“这叫彩头,你不懂么?”她微蹙了眉头,似颇为无奈地看着他,如是说道。
他这才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那好吧,我就却之不恭了。”花令秋便笑笑,把荷包收了下来,然后对她道,“放心,经过你这回敲山震虎,我想以后应该也不会再遇到这种倒霉事了。”
宁婉清听他这么说,不免就有几分歉疚,心想若不是有人想打她的主意,他又怎么会受这无妄之灾?说到底,还是因自己而起。
想到这儿,她开口时语气不免又温和了几分,说道:“嗯,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两人像是自有默契地将道君山发生的事就此翻了过去,谁也没有再提,一路随意聊着闲话,并行着出了府门。
马车早已候在了外头。
花令秋转身刚走了半步,又停住,顿了顿,似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回头对宁婉清说道:“对了,过几天我要去天池关一趟,有个朋友家中有喜。”
宁婉清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给自己提前报备去向,于是立刻点了点头:“好,知道了。那你几时回来?”
“一去一回……大概秋天的时候吧。”他说,“等我回来再探望太夫人。”
“嗯。”她听着,不由一笑,“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哄的祖母?我还从未见过她这样亲近别家晚辈的。”
“我若说我本就花见花开你信么?”花令秋想到这场宁太夫人特意安排来考验他牌品的局,笑道,“她老人家不过爱屋及乌罢了。”
宁婉清莞尔道:“我信。”
温然话音随风自耳畔拂过,他倏然微怔,须臾,才重又缓笑道:“时候不早,我走了,你也回去吧。”
“嗯,”她说,“路上小心。”
花令秋点点头,带着随侍转身走过去上了马车。
车轮缓缓开始滚动,他从袖中拿出宁婉清给的荷包,轻轻捏了捏,发现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感觉没错,里面除了银钱之外果然还放了什么东西。
他打开荷包,将里头的玩意儿倒在了摊开的掌心上——随即,一颗系了佛结的檀木珠便伴着几粒银钱滚了出来。
“咦?”旁边的随波见了,不由奇道,“怎么这钱袋里还放了颗檀木珠子?”
“这叫定福珠。”花令秋将珠子拿在指间,说道,“丰州有个习俗,送这种珠子给人能帮对方祛厄运,定福气。不过,”他说到这儿,略顿了顿,续道,“一般都是大人给小孩子讨吉利的。”
“噗!”随波没忍住笑出了声,“宁少主怎么会送您这种给小孩子的玩意儿?就算给个正儿八经的平安符也好啊。”
花令秋看了他一眼,随后自己也笑了:“她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又道,“大概是觉得送平安符显得太过郑重其事吧,可是居然能想到送定福珠,也真够稀罕的。”
但这却是他头一回收到这样的礼物。
忽然间,毫无预兆地,他就想起了十二岁那年收到的那份生辰礼。
沉吟须臾,他垂眸笑了笑,将指间的木珠重新放入了荷包。
***
当天晚上送了花令秋离开宁府后,宁婉清再回到青松院,才从自己祖母的口中得知了他确实只是来正式拜访宁家长辈的。
更意外的是,他送给宁太夫人的礼物竟然也是一串念珠!
她还记得当时祖母那种含笑打趣自己的目光,对她说:“这念珠是用木患子菩提盘的。”宁太夫人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份礼物的喜爱,说道,“光是晓得投我所好不算什么稀奇,不过他竟然知道送这样的念珠给我,可见是个用了心的,你瞧瞧这每一颗的品相,就是金银玉器也无法与之相媲美。”
宁婉清那时才晓得,原来送念珠也有这么大的学问,照祖母所言,花令秋就算没有读过佛经里关于木患子菩提的传说记载,也一定下了些工夫去琢磨。
有些东西并不是越贵重越好,而祖母就是因为看见了这份礼物中所含的心意,所以才对他生了好感。
原来还真是个花见花开的。宁婉清如是想着,不觉失笑。
她想到他很快就要离开丰州城再去天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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