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这简简单单两个字,听起来再随意不过的日常应答,可偏偏在此时此刻,此地此景,出自花令秋之口,就在苍琊帮的人齐呼他为帮主之后。
就是如此简单的两个字,这便等于他应下了这一声“帮主”,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花令秋是苍琊帮的帮主?……他居然就是传闻中那位苍琊帮帮主?!
在场所有人都再难保持镇定,纵然是行走于官场最沉稳不过的上位之人,此时都禁不住自眼中划过了一抹惊诧。
花宜春在最初的震惊后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转过头看向了坐在旁边的宁婉清,却见她始终定定凝眸望着从容伫立于不远处的花令秋,眼底宛若深潭,像是积蓄了太多东西盘旋难去,又像是因太过意料不及而骤然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花宜春见状不由一愣,随即方恍然确信,原来连宁婉清也不知道花令秋和苍琊帮的关系。
“等等!”有姜家的人反应过来,冲口而出问李素和云锦,“你们称他什么,帮主?!”随即立刻转身指着花令秋,似乎终于逮到了机会激动地指责道,“你身为闻花城主之子,居然暗中扶植势力帮派,与宵小为伍。既其身不正,利益相左,凭什么做少主?!”
李素闻言,柳眉微挑,二话不说几步上去,扬起手“啪”地就是一巴掌重重拍在了说话的男人脸上,然后冷笑着迎了对方惊怒交加的目光,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又是哪颗葱?当着在场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当家人面前就敢出言不逊,莫不是以为我们苍琊帮的人平日里温和有礼,凡事爱以理服人,就能得寸进尺地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吧?”又凉凉一勾唇角,“姑奶奶看你倒像是个傻的,若不是看在咱们帮主的面子上,你们这些各怀鬼胎的人选出来的城主能不能看还不一定呢,还想着要我们承认?真当大家伙是冤大头呢!”
她这话一出,但凡是有一点点大局意识的人都立刻明白了其中深意——苍琊帮这是摆明了要以势压人,出面摆明车马地支持他们的帮主上位了。
如宁婉清和官府这种本就身居上位的人自然见识更远一些,当即了然这是李素在暗示在场有身份有地位的众人,莫忘了朝廷当初扶植六城的初衷,新人还未上位就得罪了丰州第一势力帮派,倘若还敢有人支持……这几乎是等于上位即宣战的信号。
宁婉清在这一刻也忽然懂了花令秋创建苍琊帮的初衷。也许,他一直都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只是从前他是为了准备或许将要脱离花家,而现在,他这一切准备都成了今日主动出击的铺垫。
姜氏虽是城主夫人,但她到底自身见识所限,所以对于花令秋突如其来被曝出的新身份虽感觉震惊和不妙,但却还未意识到那么深,只是见竟连自己的兄长也面色不善地沉默下来,不禁暗自着急,脱口便质问李素道:“放肆!当着城主的面就敢如此跋扈,若是让你们得了势还了得?再说,我分明听说你们帮主是位老先生,怎么就平白变成花令秋了?谁知道是不是他与你们做了什么私下的交易,让你们在此为他壮声势的?!”
花令秋看她一眼,连笑都懒得笑了。
李素倒是笑得很灿烂:“我们帮主自号苍老,吾等尊称一声先生。夫人是有什么意见?还是本朝有哪条律法规定不许年轻人自号苍老的?依我看,咱们帮主他‘老人家’这是低调。不似有些扶不上墙的,做了那么多整个闻花城都知道豁了脸面的事,也好意思腆着脸继续招摇,也不瞧瞧是什么场合。”
话音落下,台下不知谁喊了一句“先生妙哉!”引得不少看戏的人终于禁不住笑出了声。
“你!”姜氏气得满脸通红,下意识就想求助于花仕明给自己出气,然而目光望去,却见他只是半垂着眸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参与进来。
姜氏羞怒之余,失望不已。
花宜春见状心中略有不忍,正想出言缓和两句替自己母亲转移尴尬,花令秋却也恰在此时慢悠悠再度开了口。
“好了,你也收敛些。”他这话是对着李素说的,后者闻言立刻耸耸肩收了声,花令秋这才又淡淡瞥了眼其他人,“言归正传吧,李副帮主已代苍琊帮表明了态度,有不同意见者也请随意,不必拘泥。”
这就是明着要求反对的人至少拿相等的筹码来比了。
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姜家众人和花家先前那几个出言相阻的族老。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过分安静。
花令秋也不着急,依然从容而立,静静望着姜坤等人,好像在看块石头,又好像在看一株树。
李素和云锦依言落了座,后者此时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沓纸,旁若无人地慢慢翻阅起来。
李素在他身旁探着头瞧,边看边用不大不小却刚刚好在此刻的气氛中能让坐在前面的人都听到的声音说道:“诶?这张地契你怎么还典的活当,早就到期了,就是看在咱们帮主的面子上也不该这么不讲规矩啊,没瞧见人家不领情啊?先前还骂咱们是宵小之徒呢——”
云锦转眸看了看她,唇边浮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
李素没去看他的表情,只自顾自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从云锦手里抽出了一张略略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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