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接着就有人问了句:“玉堂大哥定了哪家的闺秀?”
宁婉清看了眼在旁边一唱一和的宁箫,笑意依然,神色未动。
“秦城方家的三小姐。”宁筝微微笑着回答道。
“秦城方家?”好八卦的尚祺听着,也搭了句腔,“是葫芦巷的那个方家么?”
冯玉林轻轻扬起下颔,含笑道:“正是。”
当日沈家婉拒了他兄长的亲事之后,家里人都憋着口气,此后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娶一个书香世家的姑娘,于是最后相中了秦城葫芦巷的方家——秦城比起丰州主城虽是个小地方,方家也不及沈家的声名。但在当地,这家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若要将丰州的读书人家一个个都数起来,方家至少也该位于前列。
宁箫也越发有兴致的样子:“尚公子也知道方家么?”
“知道啊,去年他们家四公子还找令秋借了一百两银子呢。”尚祺忽然冷不丁说了句,“到现在也没还。”说着还自己在那儿琢磨了一下,“若是算利滚利的话,也有不少了吧。你借据还留着么?”
水榭里静默了半晌,数道目光齐刷刷投向了正慢条斯理在剥桔子的花令秋。
“好像还在吧,懒得找了。”他随意地说着,把剥好的橘子一分为三,顺手给了坐在旁边的宁平心和宁平志之后,又回过头,笑着把剩下那块最大的递到了宁婉清面前,“清清不会嫌我败家吧?”
大庭广众的,又来了……
宁婉清顿时感觉如芒在背,强自淡定着把果肉接了过来:“想不起便罢了,谁都有为难的时候。”然后暗暗瞪了他一眼。
花令秋眸中笑意更深。
而冯玉林的脸色却更难看了,之后再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的,没坐多久就找了借口先一步告了辞。
或是有人察觉到了宁筝独自留下后席间微妙的尴尬,便提议着去划船,因窦氏一早已准备好了三条装饰过的小舟在湖边,其他人也没反对,就成群结伴地去了。
尚祺他们对划船没什么兴趣,就由花令秋作陪,去了园子里闲逛。
宁婉清看两拨人都安顿好了,就趁着这个空隙去了青松院陪长辈们叙话。
梅园里很大,花令秋几人逛了一会儿,刚寻了个凉亭坐下让随从摆了文房四宝和茶炉,就见一个满脸含笑的青年从花林间穿出来走进了亭中。
“见过姐夫。”对方拱手施礼,很是亲和恭敬的样子。
花令秋自然是认得他的,这位刚刚还在水榭那边的茶席上——他不是别人,正是宁婉清的二叔宁承珣的独子,宁平德。
“你没有去划船么?”花令秋亦笑着问道。
“划船什么时候都能划,却不如今日正巧撞见姐夫和几位兄长聚会,”宁平德道,“还是此间更有趣味些。”
崔振丰听着笑道:“宁公子不如一起?我们来画‘锁梅图’。”
所谓的“锁梅图”,便是几个人同在一张纸上作画,同一根树干,同一丛花冠,不同的墨色,不同的笔触,最后谁画的花朵能够连成一个完整的图案,谁就算赢。
这其实是个挺风雅的游戏,
宁平德却笑着婉拒了,说自己并不擅长,自告奋勇地担当起了煮茶的任务。
崔尚关三人看他这么说也不强求,兀自拉着花令秋比赛起来。
结果这画还没画完,那头宁婉清就派了人过来通知他们,说是戏班子来了,问要不要也点一出戏来听。
于是众人便出了亭子准备往戏楼那边去。
宁平德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最后头,忽然低低叫了花令秋一声“姐夫”。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对方似乎有话想说,便嘱咐侍从先把崔振丰他们带到过去,而后才又笑看着宁平德,问道:“怎么?”
“刚才听姐夫说之前借银子给方家四公子的事,”宁平德道,“整整一百两银子啊,姐夫若是不要回来,就不怕婉清姐生气么?”
花令秋似无奈地笑了笑:“没办法,都这么久了,现在再去找人家要,怕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宁家有多苛待我呢。”
“那姐夫就不想自己攒点儿银子在手上?”宁平德往四周看了一眼,又压低了些声音道,“婉清姐虽不是一般的女子,但这世上的女子成了亲都是一样的,男人手里不握着些自己能动的银钱,实在寸步难行。你也不想以后和崔公子他们来往,不是在家里画画,就是出门蹭吃蹭喝吧?”
“听你这意思,”花令秋颇感兴趣地瞧着他,“是有让我赚私房钱的门路?”
“有,而且绝对保险。”宁平德好像就等着他问一样,闻言立刻说道,“姐夫平日里也是交游广阔见多识广的,想必一定听说过极乐坊吧?”
花令秋微微一笑:“听过啊,我还去过,怎么?”
“我现如今有条门路,”宁平德神秘兮兮地道,“咱们可以凑些本钱,在他们场子里放印子钱,你也知道极乐坊那种地方,想插只手进去可不容易,尤其是这种稳赚的生意。”
花令秋想了想,摇头:“还是算了吧,极乐坊这种地方,稳赚的生意就是块肥肉,就算有门路,也要有比一般人更多的本钱,否则如何让对方愿意高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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