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帮实在太多,也难怪前者明明是新生帮派,却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已有了超越后者之势——苍琊帮主其人在她看来实在是个经商和谋权的天才。
想到这里,她开口时便更添了两分客气郑重:“今日来此并非为了公务。”她礼笑道,“实不相瞒,婉清有事想求见苍老先生,有劳你给李、云两位副帮主禀报一声。”
苍老先生,便是苍琊帮真正的主人,多年来除了这个似真似假的姓氏之外,无人知晓他长什么模样,也不知其真名和来历,只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他是个高深莫测的老人家,因此无论是敬他还是怕他的,都会尊称一声“苍老先生”,渐渐地这也就成了个惯用的称呼。
分坊老板闻言不禁面有讶色,似乎没有想到她今天是被哪里的风给吹了居然破天荒提出要见自家大主子,顿了顿,才似颇有无奈地笑道:“原本您开了口,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该给个准话的,但您也知道帮主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素姑娘和云公子想见他老人家都得先传书带个信,恰巧他两位近日又都不在这边,这一时半刻恐怕还真回复不了您。”
“无妨,我等得。”宁婉清并不着急,很是客随主便的样子,“若有了消息就让人去乐天米铺报个信,时间地点都由他做主。”
对方微微欠身,恭声应是。
之后宁婉清从极乐坊出来又在瓦市大致巡视了一番,眼见日落西沉,这才乘了马车回到宁府。
她刚进了霜兰院还未来得及更衣,彩鸢便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眉眼含笑地跟她禀报:“小姐,令秋公子来了。”
……他回来了?
而且还主动来了她家?
宁婉清一愣:“几时来的?人在哪里?”
“半个时辰前,”彩鸢笑道,“说是刚从临城回来就直接过来了,这会子正在青松院陪太夫人说话呢。”
“怎么也没人来给我送个信?”宁婉清随口说着,回身更衣的速度也不觉加快了些,脱下外衫便丢在了屏风上头挂着。
“是令秋公子说您在忙正事,让太夫人和老爷不必着人去请您的。”彩鸢忙解释道,“他说这趟过来是专程跟太夫人赔不是。”
宁婉清脱衣服的手一顿,语气里就带出几分淡淡不悦:“虽然他觉得我在不在场都无所谓,但在祖母面前我和他若连个面子都不做,又如何让长辈放得下心?”言罢,冲着对在一旁暗自忍笑的纯光道,“笑什么?快帮我更衣,我要去给祖母问安。”
***
宁太夫人正吩咐身边的掌事嬷嬷去交代厨房准备晚饭,忽听门外侍女禀报说大小姐来了,当即便笑眯了眼睛,说道:“清儿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宁婉清打帘而入,恰巧听见了自家祖母的这句话,便笑道:“祖母正惦记我呢?”
这样略显轻快的语调,花令秋还从未自她口中听到过,闻声不由抬眸多看了宁大小姐一眼。
宁婉清的目光也正好落在他身上,视线相迎,她看见他眸中隐约带着两分兴味的浅浅笑意,突然就觉得心里头顿了一下,不禁想起了在临城山谷的那个夜晚。
“宁少主。”花令秋含着笑,向她微微欠身示礼。
宁婉清回了礼,视线随之落在他的左手上,问道:“你的伤可好些了?”
“用过你给的药,”花令秋道,“感觉好了许多。”
原来他已用了。宁婉清心底微喜,点点头:“那待会再带一些回去用吧。”
花令秋正要说话,宁太夫人已笑着道:“这些该给令秋的药你父亲一早已让人准备好了。你回来的正好,就给我们凑个牌搭子吧,趁着令秋今天也在,你们都陪我老太婆玩玩牌。”说着似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问了问,“令秋,你可会打叶子牌啊?”
听着祖母开口闭口地唤他“令秋”,宁婉清有些诧异,不过第一次见面,短短半个时辰,他竟然就能讨得了长辈如此欢心?
只听花令秋微微笑着回道:“略懂些。”
“那就够了,婉清也是略懂些。”宁太夫人毫不留情地揭了自家长孙女的短,笑道,“你正好同她搭着,帮她看着点儿牌面。”
宁太夫人开口,牌搭子自然三两下就凑了起来,除了本就在场的宁承琎的继室夫人荣氏,宁承珣的夫人唐氏也很快被她差人给叫了过来,因有未来女婿在场,宁承琎也没有回避,端了杯茶表示自己中立,只管看个热闹等吃饭。
趁着下人们摆牌局的时候,等在一旁的宁婉清低声对站在身畔的花令秋说道:“待会我们不要吃祖母打出来的牌,你若见了机会可别声张。”
他听她叮嘱地认真,笑了笑,也低声道:“听你这么说,似乎牌技了得胜券在握?”
“了得什么,不过是哄哄她老人家高兴罢了。”宁婉清道,“其实祖母的牌技也未见得多好,就算我们不吃她的牌,她也不一定能赢的。”
花令秋听出她言下未尽之意是说荣氏和窦氏之中有牌技好的,便笑道:“那你喂牌给她不就好了?”
宁婉清无奈道:“我若有这个本事算得出来她们手里的牌,还会被她将咱们两个半罐水凑作堆么?”
花令秋看着她,意味深长地弯了唇角,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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