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翠轩留宿的这一晚,宁婉清睡得很是踏实,整夜连个身都没翻过,第二天清早还是花令秋把她叫醒的,夫妻两人在花家用完早饭便动身启程回了栖霞城。
过了新婚头几天之后,宁婉清就开始忙了起来,她一心想在成家之后名正言顺地从她二叔宁承珣手里接过财政大权,所以在成婚前就已经将目光放在了六月的大盘点上,算下来其实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苍琊帮那位传说中的苍老先生一直没有音讯传回来,她早已隐约感到这是对方的拖延之策,强扭的瓜不甜,她只能转而倚靠自己手下现有的人才,虽然进度慢了些,但好歹也一天天在熟悉那些往来进项的事。
日子转眼不知不觉离宁婉清的生辰越来越近,这天她抽了个空打算去丹心斋看看,半路上遇到她那位掌管府中中馈的三婶窦氏特意来找她,说是想把她今年的生辰宴搞得热闹一些。
“以往你也太简单了些。依我看,今年索性就办成个游园宴,把梅园那边装置一下,湖上不是还能泛舟么?到了晚上就在戏楼那边听堂会,若是喜欢还能在湖里放花灯。”窦氏笑着劝道,“大哥的意思也是说今年是你成亲后的第一个生日,意义又有些不同,大姑爷新到咱们家来,他又是个喜欢热闹的,还能多请些朋友来陪他乐一乐。”
宁婉清却觉得这样不大妥当:“之前我成亲的时候已经铺张过一回了,现下又要搞这么大阵仗,我看还是算了,若是为了让令秋高兴,还不如等到秋天他生辰时再来操办,那时他也能更尽兴些。”
窦氏知道她这么说也就等于是心意已决了,为难之下索性直言道:“二哥说,大姑爷出身名门,他那些朋友也多是身家丰厚、交游广阔的,总不能因为他做了咱们宁家的女婿反倒和那些人疏远了,这年头身边有一两个这样的朋友对他都是助力,没得说成了婚反而做了笼中鸟的,让外人笑话他畏妻。”
宁婉清微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问道:“所以,这是二叔的提议?”
窦氏拿不准她的态度,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只能干干地笑了笑:“你若觉得实在不可行,那我再去和大哥说一说。”
宁婉清想了想,说道:“既然爹已经同意了,那就这么办吧。只不过有些话还是要事前说明白的好,这生辰宴么,无非是家人友人借着由头聚上一聚,倒也没有别的意思,令秋那边请不请人,什么人来,都是他们朋友间自己的事,咱们家的人就不必过多关注了。”
窦氏了然,忙点头道:“婉清说的是,放心,我省的”
见对方没再说什么,她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去了。
宁婉清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
等到晚上回了自己屋里,她便把这事跟花令秋说了。
他的反应倒是很寻常,只笑了笑,说道:“那我就让尚祺他们几个过来吧,宁府梅园名声在外,他们一直无缘得见,如今倒算是沾了我的光。”
宁婉清被他这不以为意间带着几分故作炫耀的样子给逗笑了,又听他继续道:“至于别的,我看还是让飞雪多邀几个她的姐妹,到时也好给咱们家的亲戚小姐们做个伴,你正好省事些。”
这样一来,既可堵了某些人的嘴,也显得自然。
宁婉清却注意到他说“咱们家”,心头不禁微动,泛起一丝柔柔软意,浮于唇角含笑。
她知道他心中自有分寸,便也没有多说其他的。
倒是花令秋见她似乎还没有安歇的打算,于是问道:“你还要看账本?”
“嗯。”她点点头,喝了口新沏的浓茶,“我看二叔今日这番动向,想来还并未打算放手,只怕到时要正面相迎——论经验我自是差他许多,所以只能多下点苦功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好像已然接受了事实,亦做好了一往无前的准备。
花令秋看了她半晌,笑了笑:“就你名下这几间铺子规规矩矩的账目,够你看么?”
她也没深思,随口回道:“没办法,总不能到处宣扬我能力不济,否则二叔又要借题发挥了。”说着自我解嘲地轻轻一笑,“好在我底子本来就浅,这几家铺子的账也够我学了。”
他顿了顿,忽而似含笑地问道:“那你就不怕我去通风报信,说你每日里都在下苦功?”
宁婉清只当他是在调侃自己,便抬了眸望着他,亦微微一笑:“我还真没想过,堂堂‘惜花公子’也会愿意屈尊给人当细作。若有这等好事,你不如先便宜便宜我?”
花令秋看着她,缓缓一弯唇角:“好,那就便宜你。”
***
宁婉清的生辰在春末之日如期而至,庆宴在窦氏等人的操持下果然办成了一场游园会,不仅宁家的平辈齐聚一堂,花令秋那边邀请的崔尚关三人也悉数到了场。
嫁去了紫霞山庄的宁筝身为宁家女儿,这天也带着贺礼和冯玉林一起回来了。
一坐下,往日并不太多话的冯家二公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原本小妹也是要和我们一道来的,不过她帮着母亲准备大哥的订婚礼,所以无法亲身前来,特意让我跟姐姐赔个不是。”
这显然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来通知宁婉清:冯玉堂要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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