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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礼的近身侍从近来发现自家大公子有些不太对劲。

自打上回他怒气冲冲地去了趟栖霞城见过宁少主之后又一言不发地回来,这两个多月以来就一直显得有些心事的样子,不仅时时爱沉思,还破天荒地喜欢上了看地志,甚至似乎开始对鱼的成长史也有了兴趣,吃饭的时候见到桌上有鱼就会问一句“你可知道它小时候长什么模样?”总之皆是诸如此类异于寻常的表现,就连那一年一度丰州才子云集的思辨会举行在即,他也显得兴趣缺缺,似乎并不想去。

身边的侍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沈长礼自己却很清楚。

他少年成名,一路顺风顺水,直到遇见宁婉清之前,都未曾遭遇过任何挫败。

而他甚至不知道这挫败感是因何而起。

只是因为她利用了他?不,那是愤怒,不是挫败;还是他偏偏让她看见了狼狈的时候?不,那是窘迫,不是挫败。或者,是她明里暗里言指他不及花令秋那个纨绔?不,那是不甘,不是挫败。

他始终没能想明白原因。

这天,他又坐在案前看着新搜来的一本地志,翻着翻着,越看越不是滋味,他忽然想自己为什么要看这些东西?难道看了这些便能学富五车么?小鱼长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长大了不是拿来吃就是拿来看的,他管那么多作甚?

他看着自己满满的书架,觉得自己近来真是没事找事,当时就把手里的地志杂书往旁边一丢,准备把收藏的诗集再翻出来看。

这时,正好他家小妹沈婳派了身边的丫鬟来请他过去吃点心,沈长礼立刻抛下了那点儿莫名其妙的心浮气躁,起身便出门赴了约。

沈婳平日里除了琴棋书画,最大的爱好就是下厨钻研各种有巧思的菜肴点心,只要沈长礼在家,她总是会先把他拉过来头一个品尝。

今天她做的是橙花栗子糕,沈长礼刚踏进门口就已闻到了淡淡的橙香味。

“大哥。”沈婳正在把手里装点好的盘子往桌上摆,“快来尝尝,刚刚出锅的。”

沈长礼笑了一笑,走过来正要坐下,就见沈婳身边的大丫鬟急急从门外跑了进来,乍然见到他也在,顿时生生压下了满面急色。

“大公子。”对方忙屈身施礼。

“看你行色匆匆的,是出了什么要紧事?”沈长礼随口一问。

谁知对方却一副欲言又止略有为难的样子,他不禁起了几分疑心:“到底怎么了?”

沈婳见状也道:“兄长不是外人,你直说就是。”

“是。”那大丫鬟也就不再迟疑,只略略低了些声音,说道,“方才紫霞山庄那边来人给小姐提亲了。”

沈婳到底是个闺阁女子,闻言不由一怔,随即羞红了脸。

“紫霞山庄?”若是在以前,沈长礼未必知道这是哪户人家,但他最近鬼使神差地留心翻出了些和宁家有关的往事来打听,所以恰好知道来提亲的是何许人也,“栖霞城那个冯家?”

他皱了皱眉:“他们不是武道世家么?怎么会来向小妹提亲?”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丫鬟道,“只是听那媒人说冯大公子久仰小姐贤名,所以……”

“久仰贤名?”沈长礼嗤笑道,“我看他们冯家是想借我们沈家的名跟别人显摆吧!”

否则怎么早不来提亲晚不来提亲,偏偏就在宁婉清和花令秋的事情定下之后,何况他家小妹也不是今年才及笄,而是父母因为舍不得所以才打算留到十八岁再议亲,但若有心的也一早就让人来说项了,这冯家未免“久仰”地也太过迟钝。

“这事儿没戏。”他径自冷冷道,“不过一介鲁莽武夫,竟然也敢来打婳儿的主意。”说着便对沈婳道,“你放心,我这就去和爹娘说,为兄倒要瞧瞧那冯家脸皮有多厚。”

沈长礼虽然多少知道父母近年一直对自家在丰州本地缺乏有根基的姻亲助力有些担虑,但他向来反对为了联姻壮势而自降格调,就冯氏这样的人家哪里配得上他们沈家?

深知自家兄长倔脾气的沈婳见状忙急急拉住了他:“大哥,你先别着急。”随即屏退了左右,才又温柔劝道,“大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若这样跑出去给冯家难堪,让爹娘面上如何挂得住?倘若父母不想我嫁,自然会婉拒对方,否则……你就是去了又有何用?反倒白白累你被训责。”

沈长礼闻言就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什么都听爹娘的?难道他们说的就一定对么?愚孝亦非真孝!”

他自己就是个叛逆的,所以一直没有参加科举,反倒是他那个听话的二弟沈长贤,三年前被送进了京城念书,至今没有归家。

沈婳听他这么说不由诧异:“大哥,这话可真不像是你说的。”

沈长礼一愣。

是啊,他怎么会对小妹说这样的话?若是过去,他一定不会认为女子在家从父母有任何问题,在他心里妹妹不一直是丰州大家闺秀的楷模么?如此说来……难道竟是他一直对待男女的准则不同?

沈长礼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复杂,沉吟了半晌,他问:“那你自己呢?你愿意嫁给冯家大公子么?”

沈婳越发愕然:“大哥,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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