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之下,寒芒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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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潋心慢悠悠地睁眼,双耳灌入喧嚣之声,随后视野才由模糊转为清晰。
她发现自己趴在茶舍大厅角落的桌上,厅中茶客的说话声,远处台子上说书先生正讲到兴起时,整个大厅喧声一片。
玉潋心揉了揉额心,脑袋昏昏沉沉,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清醒,渐渐回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她猛地一惊,而后坐起身来,四下张望。
手肘撞到东西,那斗笠从她身侧滑落,啪嗒一声跌在地上。
她坐在先前的位置上,去雅室寻阙清云,与其一番谈话,都好像做梦一样。
玉潋心拿起桌上的佩剑,三步并作两步奔上阁楼,一把掀开雅室的门帘。
室内空空荡荡,陈设如常。
没由来一阵惊慌,像重锤敲击在她胸口上,闷得她呼吸滞塞,连喘几口气,才将气息捋顺。
阙清云到何处去了?为何她会昏迷,又为什么她醒来不在雅室,却在大厅?
先前所见所闻,真的是一场梦么?
玉潋心心口堵得厉害,她在门口顿了片刻,不死心地走进屋中,来回踱了踱步,却难寻见阙清云在此停留的证据。
她立在矮几前,单手撑着桌面,神色万分沮丧。
忽然,她心头似有所感,侧首朝几旁的碳炉望去,那炉火已经熄灭,但炉中的灰烬尚有余温。
玉潋心眸中掠过一缕精芒,遂转过身去,快步下楼。
三两步回到大厅之中,她抬眸朝厅中一扫,不见茶舍掌柜人影,只瞧见一个来去忙活的店小二。
将小二召到身侧,玉潋心开门见山:“夜仙师何在?”
店小二闻言,面露惶惑之色,不知所云地摇头:“大人说的是谁,小的不知。”
玉潋心瞧着他的脸色,判断此人应当没有说谎,他的确不认识阙清云,便又问:“那你们掌柜的,在什么地方?”
阙清云每次来,这家茶舍的掌柜都会亲自接待,那掌柜必然是个要紧的人物。
然而她的期待再次落空,小二回答道:“掌柜的家中有事,今晨便走了,说是明天中午才会回来。”
“你可知他家在何处?”玉潋心心里着急,紧赶着追问。
小二愈加疑惑,面有警惕之色,小心地打量了玉潋心一眼。
玉潋心见其欲言又止,似有些害怕,心知他误会了,便解释道:“我有要事寻你们掌柜的商量,烦请阁下不吝赐教。”
可小二却再次摇头,只道:“小的不知。”
见从此人口中问不出什么,玉潋心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
她周身气息因心绪动荡有些外溢,可怕的威压自茶舍中一扫而过,先前还喧嚣不已的大厅霎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像被掐住脖子,吵闹声荡然无存。
距离最近的小二首当其冲,更觉辛苦,连着退了好几步,仍觉心口闷痛,恶心想吐。
玉潋心后知后觉,阴着脸皱起眉,克制住不断汹涌的躁怒,敛下一身气息,转头朝茶舍外走。
她好不容易寻见希望,没曾想,前一刻还在暗中欣喜,下一瞬又跌落谷底,被冰冷的现实打回原形。
师尊是什么意思,到底有何难言之隐?为什么不能和她说明白?
世上最残忍的,便莫过于给了期许,又将一切收走。
越想越怒,咬牙切齿。
玉潋心毫无目的地疾行,不多时便奔至城郊荒野。
到得四下无人之地,她仰天一声怒吼,压抑许久的气息倏然爆发,如洪流卷过山川,风刃掀开地面泥石,草木连根拔起,烟尘滚滚。
山间走兽四散奔逃,林间鸟雀振翅高飞。
一片纷乱之中,她双手撑着膝盖,眼角通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牙齿在嘴唇上磕出一条鲜明的白痕,而她却似无知无觉,浑身都在不由自主地发颤。
待飓风过境,又缓缓平息,山间石壁上无端显出数不清的剑痕。
短暂的情绪爆发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失落与绝望,这摸不着,看不见的无力感,比彷徨无依的流浪更折磨,也更痛苦。
视野模糊不清,她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湿热的泪不知何时涌出了眼眶,整张脸都湿漉漉的。
汩汩流淌的眼泪顺着她掌心的纹路往下淌,沾湿,浸透她的心脏。
恍惚间,她听见头顶响起振翅之声,同时传来信隼尖利的鸣叫。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抬头看向悬在空中黑色的鸟儿,信隼腿上绑着一支崭新的竹筒。
这封信,当是来自东冥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