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凡人,也可成仙?”
阙清云微微一笑,有问便有答:“世间哪有真正不死不灭的生灵?便是仙帝触犯了天规,也同样会受到天道的制裁。”
“仙君仙帝之流纵然举手投足可移山填海,可若下到凡界来,也要遵循凡界的规章,将其一身修为悉数散去,待功成之后返回仙界,再恢复神格。”
阙清云语速不疾不徐,条理清晰,挨个回答。
“凡界中人自是可以成仙,仙君仙帝也都是从下界修炼飞升至仙界的,只不过,能度过九天雷劫,飞升成仙的修真者百里桃一,雷劫过后前尘尽忘,亦了无牵挂。”
听到这里,玉潋心皱了皱眉,破虚而去却忘却前尘,那修这道,有何意义?
疑问将将浮现,阙清云便好像洞悉了她的心思,长睫微垂,不辨心绪地解释:
“道法自然,堪破红尘,无心无念,灵台空明,方可度过九天雷劫,飞升上界。”
修有情道者,身入红尘,入情绝情堪破情关,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修无情道者,以仁心度苍生,观万物沉浮,心如止水,虽是无情,却更甚有情。
不论有情道还是无情道,其尽头都是自然之道。
眼下瞬息即是永恒,便无所谓前尘,无所谓恩仇,无过去,也无未来。
玉潋心听得似懂非懂,不过这也的确可以解释,为什么古往今来那么多高手,飞升上界之后,便再无音信了。
难怪为什么都说修行之人渡雷劫九死一生,修行最难修心,要做到心如止水,断情绝心,更是难上加难。
万年前,她还是玄月心时,那场雷劫失败原来非是她的自己的选择,而是注定如此。
修为再高,没有堪破红尘,心有执念,便渡不过雷劫,成不了仙。
她主动放弃,却原来是成就了自己。
“师尊料到弟子不会走?”玉潋心福至心灵,当初发生的一切如今换个角度来看,又有崭新的体会。
无前因,无后果,突如其来的一句,可阙清云竟是听懂了。
她点了点头,应道:“嗯。”
那时,她距离功德圆满只剩最后一步,天地间那场瘟疫,是她将要度过的最后一关。
一旦瘟疫被镇压下去,她在凡界的历练便至尾声,就能接到仙帝御召,还归仙界。
倘使玄月心当真渡过了九天雷劫,破虚成仙,则注定物我两忘,她便也可无牵无挂地离去。
可造化弄人,她早猜到了玄月心的打算,也因此动了永久留于凡世的私心。
然而,料定先机又如何?
阴差阳错,终归还是万载蹉跎。
好在雷雨过后,她牵挂的人,尚在身侧。
玉潋心伏在阙清云怀里,脑袋枕着师尊的肩膀,望着窗外斜阳短暂出神。
阙清云拎住她的耳朵,她蓦地吃痛,转头便与身旁人幽邃的眼眸四目相对,不由皱起鼻子哼哼:“师尊这是作何?”
“潋心可曾后悔?”阙清云松手,拇指指腹轻柔玉潋心的耳廓。
后悔当初没有好好修行,舍了前程,与她百世纠葛,分分合合,如今还身在红尘之中,不知归处。
玉潋心闻言愣了愣,随即翻身扑在阙清云身上,居高临下俯视对方。
她双手撑着阙清云的肩膀,神色严肃,将方才的问题反问回去:“那师尊可曾后悔?”
锦被顺着她光洁的肩背滑落下去,阙清云抓住被角,似想替玉潋心把被子盖上。
骑坐在她腰腹间的女人却丝毫不觉这个动作有甚不妥,反而大大咧咧按住她的手,双目灼灼,不听到她的答案便不肯罢休。
暖黄色的夕阳透过窗户映照在玉潋心身上,打着一层薄而朦胧的光,将其莹润如玉的肌肤衬得格外通透。
那眼神太炽热,可风光又太妖娆。
“为师……不后悔。”
阙清云给出回答,但她下意识撇开眼的举动,看着好像退避逃跑。
玉潋心不满意阙清云的态度,没由来心口一悸,遂伸出双手捧起对方的脸颊,迫使眼前之人回转视线,与她四目相对。
“师尊可否看着弟子的眼睛,把方才的回答再说一遍。”
小徒儿不依不饶,阙清云抿着唇,木着脸,许久未应。
双方对峙片刻,终是她先败下阵来。
红云咬住耳朵,爬上脸颊,她无可奈何一声轻叹:“你先把衣服穿上。”
玉潋心闻言,方后知后觉意识到她们这样的姿态似乎的确不适合谈论如此严肃的话题。
她噗嗤笑出声来,两臂得寸进尺地环住阙清云的肩,故意晃着身子,笑问阙清云:“有什么话不能坦诚相对地说?”
真是一语双关。
阙清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躁动。
再睁眼,一双幽潭般的眼眸又恢复清冷。
可若仔细看,那深渊深处,尚有一簇火光在疯狂跳动。
“为师不悔。”
阙清云声音虽哑,吐字却格外清晰。
她伸手轻抚玉潋心的脸颊,虽由下至上地仰视对方,可经年累月积攒威严令她的气势还稍占上风。
“潋心,你可曾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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