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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信徒》

文/北途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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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林骁,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有一点难过。

他穿衣服好怪,脖子里戴了三条链子,长长短短的缠在一起,上衣图案张牙舞爪的,短袖还穿在长袖外头,还有他裤子大腿有个老大的洞,『露』出没有穿秋裤的腿,外面刮着妖风,这么冷的天,我很想给他捂上。

『奶』『奶』说指手画脚别人的穿衣就像是不小心偷窥到人洗澡一样无礼,哪怕只是想想也不太好,于是我只能偏过头不看他。

但没多会儿他却说我像个采蘑菇的小姑娘,我知道他在嘲笑我的穿着。

我也不喜欢他了。

——惊蛰日记

1.

某天正下着雨,惊蛰披着蓑衣从后山回来,看到家里来了陌生人。

一个男人,约『摸』四十岁左右。

她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捡了几块儿蘑菇,她边走边说:“『奶』『奶』,中午炖个蘑菇汤吧!”然后脱了蓑衣抖了抖雨水挂在墙上,一脚踏进屋门槛,却顿了脚步,拘谨地看着来客。

家里一向没什么访客,而且……有些人,你一看就知道不会轻易出现在某个地方。

或许是直觉作祟,她突然有些没来由的紧张。

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

『奶』『奶』扯着她跟人介绍:“小七的孩子,惊蛰。”

然后对惊蛰说:“你妈妈的朋友,林叔叔。”

母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那男人低头打量了惊蛰片刻,『露』出几分可以称得上是怀念的神情,伸手比划了下:“长这么大了。”

『奶』『奶』笑了笑:“你忘啦,比尧尧就小半岁。”

男人也笑起来:“那怎么会忘,小时候沈老师还说要送给尧尧做童养媳,吓唬他说以后要吃他的喝他的还花他零花钱,把他吓得嗷嗷哭,从那以后再不敢来了。”

也没机会来了,没几年沈寒栖就去世了,老太太收拾东西带孙女从县城住进了深山的老宅里,连个具体的位置都没有,林正泽试着来找过,好多年才打听到具体方位,知道老太太不想被打扰,只寄过几次信件和吃的,一直到今年才寻到机会上门。

母亲去世这么久,『奶』『奶』每次提起都会沉默很长时间,这一次却和男人一起哈哈笑起来,或许是想起了有趣的往事,也或许是真的释怀了。

惊蛰那时候还小,并没有太清晰的记忆,这会儿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从他们的对话里猜出来,他们说的尧尧,是林叔叔儿子林骁,小名叫尧尧,小时候爸妈工作都忙,在外婆家长大,被宠坏了,吃喝玩乐一把好手,学习却一塌糊涂,每门功课都挂过红灯,成绩忽上忽下,比心电图还刺激,幸好中考发挥好一点,擦着线进了附中的高中部,不然他们做父母的,心脏病都要犯了。

林叔叔说,林阿姨还一度想给他找个陪读,他没同意,觉得妻子资本家的做派。

“我小时候,求着上学都没学上。惯的他。”

『奶』『奶』附和:“养个孩子不容易。”

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探访,漫天枯燥乏味的寒暄,惊蛰昏昏欲睡坐在那里,强撑着精神,两个人却话锋一转,男人旁敲侧击起惊蛰上学的情况来,得知『奶』『奶』正在发愁,话锋一转:“高中可不能糊弄,妹妹成绩不错,要不我带她去城里住两年,别给耽搁了,说不定还能替我督促一下林骁,那就更好了,也省得他妈妈心心念念想给他找个陪读,我头都要大了。”

母亲刚去世那几年,也有人想带惊蛰走,男的女的都有,『奶』『奶』一概撵出去,不胜其扰的时候,就把行李一收,扯着惊蛰的手一步一趔趄地进了山。

那时候山里还没修路,盘山路都是人踩出来的,最窄的地方,两个人并排都站不下,一侧头就是看不见底的陡崖,『奶』『奶』扯着她,轻声问了句:“妹妹怕不怕?”

惊蛰摇摇头,护住『奶』『奶』的腰。

『奶』『奶』用手抚了下她的头:“不怕,『奶』『奶』吊着一口气,也会看着你长大的。”

门外淅淅沥沥下着雨,树叶被打得噼啪『乱』颤,惊蛰屏息了片刻。

惊蛰以为这次『奶』『奶』也会拒绝,但『奶』『奶』却沉默了会儿,转头进了里屋,从老式的黄花梨矮脚柜里,找出来一个铁盒,铁盒里还有个小木盒,木盒里放着一块卷起来的手帕,手帕里裹着的,是一张有些年头的银行卡和一卷钱,她递给林正泽,意思是孩子托付给你了。

她双手抱着男人的手,蠕动着干瘪的嘴唇,却久久无言,只是拍了拍他的手,把手帕塞进他掌心:“阿泽啊,姨呢知道你意思,也不跟你客套了,我老咯,你看在小七的份儿上,啊,照看照看,这孩子学习不错,脑瓜子也灵。她什么都会,你尽管使唤。”

要说的话很多,最后却有些语无伦次。

林正泽神『色』动容,忙扶住老太太:“沈姨你说哪里话,你快别折煞我了。家里有地儿住,也就一双筷子的事儿,妹妹要是愿意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家里有个稳重的孩子,林骁多少能有些好的影响,我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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