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倒是乖巧,因恐长辈忧心,每日餐食都尽量依旧。可若不得消纳,勉强吃下又能如何?不过徒添积食。又夜里每每忽然心悸而醒。
如此堪堪一旬,原先养起来的几分精神便几又没了,脸颊上的丰润又消了,只面色比当日谢祄初见时略好上一二分,但要是持续这般折腾下去,也是迟早的事。
谢祄看在眼里,也是心焦。
林如海夫妇只有比他更为焦虑的。偏竟能说到做到,再怎么唯恐白折腾女儿一场,也都只夫妇二人担着。
对着谢祄的时候,一口一个“叔父”始终诚心诚意,叫他听着,更添几分难受。
着实懊悔当日不曾用心。
也不知道是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忽的,谢祄居然连着好几个晚上,都梦到自个儿在翻看老头子那些医书、笔记。
明明谢祄统共也就老爷子卧床那几年看过那些,还尽挑着当对调理、照看卧床老人有点用的看了,余者一概不曾留心,偏偏梦中所见,却都十分详细——
人类的潜意识记忆遭遇刺激的时候,真能这么清晰地爆发出来吗?
谢祄都不敢只凭科学去解释自个儿连夜梦中情景了。
但科学如何,不科学又如何?
他只想尽快找到对黛玉如今情况有点儿用用处的东西。
可老爷子一生所得委实太多,谢祄最初梦入琅嬛的那几回,又总是一入了梦、就忘了黛玉的事,不过隐约觉得要从书里翻出点儿什么——
醒来倒是立刻就把黛玉的事放在心上了,却又能济得什么事!
可怜谢祄如今,睡且不好直接睡,都是念叨着要自个儿记得查小儿突发心悸相关资料迷糊睡去的。
这般转眼又是小半旬,总算苍天不负有心人,到底叫谢祄入了梦也能想起黛玉的事情来。好容易对着一屋子书认真奋斗半夜,幸运找出老爷子一本疑难杂症的笔记来,也有那么几个心悸病例,虽似乎都不与黛玉如今情况同,却又仿佛能得一二三分类似,谢祄一边揉着身下倚着的狗毛懒人椅,一边脉案方子都仔细记了,又将其中几个调养小儿不足的方子也背下来。
虽在梦中,谢祄也清楚差不多该是平日醒来的时辰了。只难得梦中清醒,他便努力想再翻看一两本笔记,看能不能找出更对症的来。
不想从书架那边取了书往回走时,因太珍惜时辰、故边走边看,便没留意到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面等身大镜,待惊觉时已一脚跌入镜中去。
谢祄大惊之下本能双手要往镜面撑,才伸出去虽便想起来不好,想收回来却已来不及了。
果然双手才触及镜面,也如之前左脚那般直接没入,而后因着重心不稳,谢祄整个人都往镜子里跌落进去。
这时,在谢祄梦中俨然是穿越前未缩水的身形、一如当年一般给它亲哥充当狗毛懒人椅的阿拉,却忽然站起身。
它盯着镜子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儿,目光极冷,偏又不曾多做什么,只微微抖了抖毛,缩水成黛玉等人熟悉的大小,又趴回了原地。
好似当日为了谢祄,能直面高速疾驰而来的汽车并不是它一般。
又仿佛,在如今的阿拉看来,这面忽如其来的诡异镜子,远不如当日那辆汽车对谢祄的伤害性大。
那边,谢祄果然暂时没遇着什么危险。
他虽然一路往下跌落,都不知道跌了多久,才终于停住。停住时却没有受到丝毫高空坠落的冲击,只觉得脚下虚飘,仿佛踩在棉花糖上一般,又似在云端——
可不就正在云端?
谢祄低头看脚下,只见云雾缭绕,不见下方何处;抬头看前方,总算在云雾掩映间,隐约看到一处建筑。
待走近前,却是一处似玉非玉的石牌坊,上头横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两边对联则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再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的四个大字换作了“孽海情天”,对联却是“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了。
谢祄:“……”
谢祄确实是只颜狗,更是只审美涉猎极广,除了“三年起步、死刑不冤”的那片区域,能凭借(自诩)强大的道德底线抵御住之外,根本不拘男女、无论老少。
亏得谢祄那两场恋爱的对象,还都局限于“人”。
总算不至于跌落底线。
不过谢祄统共也就谈过那么两场恋爱,并不曾认真见识过什么风月。
就是每一场都谈得很认真,下场还都不怎么好,一个死别、一个生离,但谢祄不管心头留几许回忆,可他自问相处时竭尽力、一心一意:
意外死别的那个,他为她扶棺送灵,虽因怕对方家人触景生情,正经日子从未前往扫墓,当日供奉长辈灵位时,却多点了一盏无名长明灯。
终究生离的那个,比起曾经的青梅竹马情意朦胧,也许才是真正恋爱过的吧!可惜彼此之间相濡以沫的温柔,却又抵不过对方妥协于世俗风霜之下时的失望。放手时也曾怅然,到底坦然面对,不曾遗憾。
如此,谢祄心中,竟没有丁点痴怨缠绵之意。
也正因着谢祄胸中,少了那么一股子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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