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十四年(1546)年3月30日辰时初刻,七条大桥上。织田信长正一马当先,带着织田军径直越过七条大桥,向鸭川西岸扑去。底层的士兵们还沉浸在接连不断的胜利的喜悦里,腰间别着人头和抢来的战利品,等待着回去论功行赏。但有些见识的高层武士们此刻却都是脸色铁青,想不通织田信长此刻要干什么。
“少主。”丹羽长秀紧跟在织田信长马后,攥紧了织田信长的马缰,一刻不停地想把他拽回来:“您是不是疯了啊?怎么往西岸去啊?西岸繁华,又是御所、二条城等要冲所在,自然会被北军重兵把守。咱们兵少,担任军奉行的雪斋大师又有意陷害咱们。我们躲在人烟稀少的东岸还来不及呢,怎么还自己往西岸的虎口里送呢?而且根据之前的命令,我们的任务就是在东岸推进,您这样走不是在抗命吗?管领殿下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友军也不知道您会如此行动啊,出了事情谁来救援我们?大家都不知道我们织田军会出现在在西岸啊!”
“万千代,你懂什么?难道留在东岸我就不会被那老和尚坑了吗?那老妖怪心中有千般算计,我按部就班地走,掉到他的陷阱里只是早晚的事。天知道他会怎么调整部署,怎么把敌人引来包围我们。”织田信长冷哼了两声,随后放肆地大笑起来,“但没事,我猜不到他怎么想,他也参不透我怎么想!”
“少主有何计较?”丹羽长秀仿佛看到了转机一般,兴奋地看向织田信长,“此去西岸,有何计策?”
“没有!”然而织田信长却豪迈地大声大道,“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就是要选一个最离谱最夸张的进军方向!这是百年一遇的大乱,是举世瞩目的大战,全部循规蹈矩,没有一点点变数和惊喜,岂不是太无聊了吗?我织田信长就来当这个搅局者!”
“啊?”丹羽长秀惊得险些跌下马来。
“哈哈,但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那老和尚又怎能料到我尾张大傻瓜的这一步?无论如何,肯定在他的计划之外了。那就行了!”说罢,织田信长一把甩开了丹羽长秀抓住自己缰绳的手,一夹马腹,飞快地向前窜去:“把水搅浑,浑水摸鱼!乱拳打死老和尚!”
·
与此同时,三十三间堂。
正在指挥灭火的明智光秀目瞪口呆地看着织田家的木瓜纹消失在了七条大桥西岸,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织田家是我们斋藤家新定下的姻亲同盟,如果放任他们孤军深入重兵把守的西岸,定然会损失惨重,对斋藤家的地缘处境而言将极为不利。可是如果我们追随而去,自己也将身处险境,斋藤军的兵力也不多啊……”
“跟过去。”一张粗糙的大手拍在了明智光秀的肩膀上,斋藤道三的声音也随即在身后响起。
“哎?”明智光秀愣了一下,“主公?您怎么来了。”
“跟上去,跟着织田军过河。”斋藤道三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命令。
明智光秀闻言神色一紧,严肃地跪下拱手反驳道:
“主公,还请三思,这非常危险。目前根据友军的旗语和本阵发回的情报,北军出现在战场的总人数不过25000余人,还有近60000人位置不明,其主力极大概率就在西岸北侧等待。我们只有6000人,织田军不过3000人。根据先前雪斋大师制定的计划,我们的目标是在鸭川东岸推进。如果我们贸然西渡,不仅会打破整个南军的计划,也无法及时通知周遭的友军,得不到任何援护。那以我们的兵力,很有可能会被直接吃掉。”
“危险就对了,富贵险中求啊。织田家那小子的脚步,我都有些跟不上了。”斋藤道三却是不以为然地砸了咂嘴,“若是处处循规蹈矩,最终肯定是落入雪斋和尚的算计。既然如此,还不如兵行险着,搏一个出路。他们今川军不是要从音羽山北迂回到鸭川东岸吗?那如果我们这些在东岸的部队都西渡了,北军原来留在东岸的驻守部队不就可以腾出手来北返,去包抄迂回的今川军了吗?”
“但他们也有可能直接南下,切断我们回东岸的退路。”明智光秀再次劝谏道。
“放心,老夫我也不是疯子,没有兴趣把自己毕生奋斗的心血拿去豪赌。我只是想看看织田家那小子,究竟能做到哪一步。”斋藤道三掰了掰手指,“我们渡过七条大桥后就停下,把守住渡口,随手准备撤离。”
“那在下这就派人把我军的动向通报本阵。”明智光秀拱手准备领命而去,却被斋藤道三扬手拦下:
“不要去通报。”
斋藤道三冷笑了一声:“不要通知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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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十三间堂的东北,新日吉神宫。
北条纲成不久前刚从本家的传令兵口中得知了织田军离谱的去向,不得不暂停了攻势。等到斋藤军填不上了侧翼的三十三间堂后,才恢复了对新日吉神宫的进攻。悍勇的相模北条军以寡敌众,居然硬生生压着三村军和一色军两家打。北条纲成信心十足,只要斋藤军的援军从西边一包抄,就可以迫使三村军和一色军放弃新日吉神宫撤退——他当然不知道,斋藤军同样向着离谱的去向前进了。
非但亲临战线的友军们不知道,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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