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城,处北地西隅,龙山东麓,阳炎天神创世纪,率瑞兽先民奋伐鬼魅异兽,擒鬼王,缚于城中,怒斥其罪,时天崩地裂,火石迸发,终以火焚灭之,天神昭告天下,自此恶邪渐消,天下趋平,是为斥邪之城——《斥邪城志》。
北地的寒冬,鹅毛大雪纷飞不绝,凛冽寒风刺骨难挡。
援军依旧未至,长风氏的叛军也因凛冬蛰伏不动。
白雪皑皑的孤城立于山下荒野,仿佛世间太平。
城中的龙骧军却仍操练不息,只要雪势小了,将士们便身披重甲,迎风雪列阵,任冰霜冻结,手握冰冷刀枪,嘶吼着演练杀敌。
李曜知道,銮河的溃败,上都的沦陷,如今的孤立无援,前路的凶险未卜,种种局面仿佛这灰濛冰寒的天穹笼着众人的心神。士气因此低落,然而每个人的心里又憋着股难以名状的劲,几场恶战,昔日的同袍手足十有九死,沦陷的土地上亲人们生死安危未卜,于是他们更需要用刺骨的冰寒,用奋起的怒吼,用竭尽力的挥斩,提醒自己,激发自己,去冲破这天的笼罩,挽回凶恶的狂澜。
李曜因此更觉身负千斤重担。他是这支哀军的统帅,他的亲人,他的挚爱,他的氏族的尊严也尽丢失在故土,而他不能逞快,不能疑虑,他必须保持冷静和缜密,因他承担了希冀,并要把希冀带给众人。
两个孩子自发地和军士们一同在校场上习武。风雪吹打着他们弱小的身躯,冰霜结在了他们的眼睑,脸颊和棉衣皮甲上,但他们竟也咬牙坚持着,以至脸色冻得发青,嘴唇皲裂出血,手掌冻疮红肿,都没有退却。他们本是尚幼的孩子,是皇宫里众人侍奉追捧的皇子女,李曜屡次不忍,要叫他们回去,但转念又止住,这是李氏皇族存续的血脉,在氏族多舛的当下,他们该是要长成不惧凶恶,坚勇不屈的。
李煜已冻得身僵住,凛冽的风雪不断灌入他的口鼻,令他呼吸紧促,头脑昏眩。但他紧握住刀,一次次向对面的夏侯铎劈斩挥刺。他在斥邪已有些时日,知道军中不比深宫,虽他在这里尚有至高的名号,可军中的将士都是铁甲在身的武人,平日不拘于冗杂的礼数,性情中更是尚武,所以他们敬畏他的王叔远甚于“皇帝”的名号。
李煜因此不敢懈怠,可他虽尽了力,身形招式却总是迟缓走样,劈落的力道也越来越无力。此时面前陪练的夏侯铎不时转头看向军阵,这个桀骜的少年本可以跟军士们一样正经操练的,却只能在此像个木偶陪他“玩耍”,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
李煜见了更觉得惭愧慌张,他侧目看不远处的妹妹,李霓正在璆鸣的注目下执弓搭箭,她用力拉弓,可手都拉得颤了还只能半张,随即弦松箭离,羽箭连箭靶的位置都没有到便落到了地上。
李煜看得分神,跨出的步子一滑,整个身形向前冲去,手中的刀偏离了既定的轨迹,却再也收不住,夏侯铎只得往一旁撤步,李煜扑了空失去重心,又俯身前冲了两步,刀丢了出去,整个人趴在了冷硬湿泞的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李曜远远见了,急要上前,跨出一步,却又再次止住。
夏侯铎已上前搀起了李煜。站起身的李煜佝偻着背,抬头见到夏侯铎慌张又不满的眼神,顾不得疼痛,只是不好意思地笑,“对不起,我总做不好。”
只比他大两岁的夏侯铎“唉”得一叹,去拣了刀,递还李煜,说:“吾皇,还是不要练了吧,我搀你回去。”这已比李煜高大许多的少年声音沙哑,语气冷硬。
“那……就不练了,你自去吧,不用管我。”
夏侯铎也不多言,拱手一施礼,悻然转身而去。
李煜落寞地转过身,见李霓和璆鸣已到跟前,她们伸手抚拍他摔得脏褶的衣袍。
“这些武人真是没礼数!吾皇,身上可有碍?雪天不便,你们本不必出来的,回去吧。”璆鸣收起两人手里的刀和弓安抚道。
“煜儿,疼吗?”李霓柔声地问他。
李煜见往日娇嫩秀妍的妹妹脸色苍白,脸上身上被风雪打湿,唇上亦裂了口子,清澈的双眸里蒙着层晶莹的泪水,心疼地看他。
“没事没事,”李煜顿觉心中一暖,苦笑着连连摆手,“霓儿,我真是没用,怎么也做不好,不像我们李氏的族人。”
李煜便觉自己的手被李霓一双同样冰冷的小手裹住,泪眼的李霓嘴角牵出淡淡的笑,“煜儿,我也一样,可是你别这样说,我想我们只是还小,可我们就是李氏的后代,是金龙的子嗣呀,我们要勇敢,母后和父皇看着我们呢,不要让他们失望。”
李煜听了只觉鼻子一酸,眼里泛上涩涩水雾,“嗯!”他用力地点头,尔后侧首,不让泪水流出来,也不想让霓儿见到他的脆弱。
模糊的视线里,他见到远处的夏侯铎正昂首和高他两头的夏侯鋋争辩着什么,随后夏侯鋋猛扬起手掌,竟一掌将他弟弟扇倒在地。夏侯铎捂着一侧脸颊站起来,扭头看向他们,神色似含恨意。
李煜忙收回目光,见他王叔高伟的身形已巍巍立于眼前。
“吾皇,霓儿,随我们出城巡视,如何?”李曜略略俯身,牵着微笑看着他们说,如今也只在他们面前,李曜才有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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