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待到积雪初化,脚下坚硬的冻土开始变得湿软,李曜下定决心,留下龙骧军固守斥邪,带着李煜兄妹两人、璆鸣与夏侯氏兄弟等十数骑亲从,乔装成一队山野游商,身着裘袍、窄袖长衣与革靴,秘密地前往南境的都城朝凰。
李曜已无法再忍耐了。他与淳越羽夙王族在整个严冬书信频密,了解了势态,他知道拖得越久,局势越难以挽回,他们要做最后一搏。
李煜仍只能依赖他的王叔,在城外与他同乘一骑。李霓同样仍与璆鸣同乘。
一队人马小心翼翼行出两日,只有满眼的荒野残雪和枯枝上挂下冰凌的萧瑟树木。战乱未息,子民流离,所过的村庄都人烟稀少,男人们上了战场再没有回来,余下的妇孺四散而逃,只有逃不掉的老残滞留在家徒四壁的屋舍内忍饥挨冻,睁着绝望无神的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一切宛如绝境。
胯下的绝尘稳健地驮着他们,不时发出有力的响鼻。
“王叔……”李煜张望着喊了一声,他的声音尚显稚气,语调瑟瑟含着不安。
“煜儿,出门前我们说好的,要怎么叫我?”李曜轻声说。
“爹,爹爹……”李煜不习惯,叫得有些生硬,“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冒险去淳越呢?”
“因为那里有我们的亲人,可以帮我们回到帝俊。”
李氏皇族和羽夙氏两族世代联姻源于高祖的旨意,他们的父辈、祖辈、曾祖辈……代代如此,所以长风氏即要诛皇族,也要杀羽夙。“可既然是亲人,为什么早前不帮我们,到了现在家国破碎的地步,还要我们冒险去请求他们?”
“他们……”李曜一时停顿,随后才说,“他们也有难处。不过,煜儿,你当明白,这世上,再亲的人,也没有什么是他们一定该为你做的。从此后你应当想的是,他们帮你与否,在于你能带给他们的是什么。”
李煜不再作声,他努力地想理解这话,隐约觉得这话该是对的却又那么残忍,但始终还是懵懵懂懂。他回头望了望身后,与一身干练男装的璆鸣同乘一骑的霓儿,身着坊间少女的常服,看起来愈显清秀乖巧,但始终神情落寞,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随之感到肩膀被温和有力地抚了抚,李曜在他身后说:“煜儿,但有一点你记得,我会保护你们,定使你们周,拿回本就属于你们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他压低了些声音,“同你们的父母一样。”
李煜回头望了望他,再次见到他的王叔坚定红色的瞳仁,心中一暖,随后朝他点了点头。
“兄长!”他们的身旁,敏锐的夏侯鋋提醒李曜的声音将他们的谈话终止。
众人举目去看,远处的山涧出现数个小点,随后一队六人身着银色锁甲的斥候迅速地策马朝他们奔来,那一面迎风招展的银色旗帜上大鹏展翅翱翔,昭示着他们的来历。李煜感到身旁的人立时警觉起来,他自己不由地往身后李曜的身上靠了靠。
“喂!”来者在片刻间驰至,拦在他们面前,为首的一人拉着马缰来回踱步,操着浓重的海民口音问:“你们从哪里来?要干什么去?”
夏侯鋋拨马向前,指了指身后马车上的货物,含笑谦畏地答道:“校官,我等是西边龙山脚下密林里做兽皮生意的,此去淳越交货,还望行个方便。”
“兵荒马乱的,还做什么生意,劝你们保命要紧,回去吧!”为首的斥候大声叫嚣。
“不行啊校官,家中都是老弱,需要糊口……”夏侯鋋耐心交涉。
另外几个斥候已分成两边,依次往后,手都放在挎着的刀柄上,以尖锐的目光一一检视众人。
李曜早已引马躲入众人身后,垂头不语,他的红色眼眸过于引人注目。
“喂,你,抬起头来!”有人指着他这一骑叱喝。
李煜微微发抖,害怕开始侵扰他,他慌乱地不知将手放到哪里,目光落到何处。
绝尘不耐烦地打起响鼻,李曜以手安抚使它稍安勿躁,但自己始终还是垂着头。对方不耐烦地再次叫嚷:“没听到吗?”随即几声尖锐声响,斥候们的刀刃已迅速地出鞘。
李煜瞥见亲从侍卫们早已将手探入各自兵器所藏之处,旁边夏侯铎的脸色已冷硬铁青,解决这几个人不在话下,但李曜交代此行务必低调才能让他们自己和斥邪都安,没有他发话,谁都不会妄动。
“哎,算了算了,几个做生意的,让他们走吧!”前面为首的斥候冲同伴挥手喊道,原来夏侯鋋已用了一车货物换了他笑颜。
这队来自龙山的游商便留下一车货物,在几个扶桑斥候的注目下,继续拨马向远方的目的地行进。
“不对,给我停住!”众人回头,适才笑意满面的斥候头目又变了脸色,表情凶狠地带兵追了上来。
他再次阴狠地扫了一遍这支队伍。“你,抬头!”他忽然扬起手里的陌刀指向李煜他们。
李煜紧张地不敢动,李曜抬起了头,双眼冷冷看着对方。
“红色的!”斥候头目大惊失色,一声嘶叫,“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话未说完,忽然面前的夏侯鋋举手一挥,银色光芒闪过,他的颈部瞬间裂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脑袋斜歪开去,浓稠的鲜血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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