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夜晚是蝙蝠活动的时间。

哥谭今夜夜色温柔，是个难得月明星稀的好天气。韦恩庄园灰白色的石墙在月光下好像氤氲着淡淡的微光，把紧贴在墙上的黑影衬得更为显眼。

好在韦恩庄园位于市郊，人烟稀少，不至于有人半夜醒来看到这一幕。

穿着蝙蝠侠盔甲的布鲁斯也有些心情复杂。

他成为蝙蝠侠，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这样爬自己的房子。

走神只是片刻。蝙蝠侠用抓钩娴熟地跃上阳台，脚尖娴熟地踩过一个个窗台，扶着一个突出的雕塑站稳了身体。

布鲁西的房间近在咫尺。

那扇还亮着的窗子就是黑夜里最好的指引，算算时间，布鲁西现在多半是在进行复习。

年轻男人对企业的生活不甚习惯，在备考行医资格这件事上就更加花了百分百的精力。经常是到了三更半夜还在复习，每天早早起来去上班。这样的作息，在布鲁斯看来，对布鲁西的身体负荷太大了。

布鲁斯也劝过他放弃那份工作——既然布鲁西干得不开心，也没有起到他计划中的效果，那么不干也没什么。

布鲁斯不觉得有什么。偏偏布鲁西不知道怎么较上了劲，顶着碰一鼻子灰也要去撞一撞南墙，非要把秘书的工作做好不可。

想到阿尔弗雷德最近的担忧，蝙蝠侠的唇线抿了抿。他不再停顿，直接翻身向上，叩响了布鲁西的窗户。

布鲁西已经换了睡衣，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大约是看得入神，虽然随着敲窗户的声音眨了眨眼睛，布鲁西却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被敲响的是自己的窗户。

蝙蝠侠又敲了敲。

这次终于把布鲁西惊动了。

他看向发出动静的窗户，发现两个尖尖的猫耳在月光下被照出轮廓。

通过护眼灯明亮的光线，蝙蝠侠清楚捕捉到布鲁西睁大的眼睛。

“蝙蝠侠！”布鲁西惊喜道。他猛地站起，丝毫不管椅子在地板上拖动的声响，匆匆扑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蝙蝠侠！”他这一次压低了声音，但眼睛还是灼灼发光，“你怎么来了？”

蝙蝠侠从窗户里翻进房间。原本色调明亮的房间顿时染上一片漆黑，活像是漂亮的水墨画上泼了一连片的摩渍，显得分外突兀。

好在房间里的两人都不这么觉得。

蝙蝠侠低头和布鲁西的眼睛对视：“韦恩让我来见你一面。”他如是说，显得有几分厌倦。这微末的情绪很好地掩饰在蝙蝠侠的面具之下，却还是通过下撇的唇角被布鲁西察觉到了。

“听说你很崇拜我？”蝙蝠侠向布鲁西靠近了两步，“你是想要签名还是别的什么？”

他态度冷淡，又好像是对眼前的情景习以为常，熟悉到了厌倦的地步。

布鲁西一时接不上话——原来布鲁斯和蝙蝠侠私底下就是这样相处的？韦恩企业为蝙蝠侠提供资助，而相应的，蝙蝠侠需要在布鲁斯有需要的时候，为一些特定的人提供特别的粉丝服务？

说实话，这样的条件真的算不上苛刻，只是签名、握手、顶多再加上个聊天。布鲁斯却要为蝙蝠侠的那些装备耗费上百，甚至上千万美金。换成任何一个明星，他们恐怕都不会拒绝这样的投资。

——但这是蝙蝠侠啊！

布鲁斯这样要求蝙蝠侠，活像他只是把蝙蝠侠当成收集来的某种收藏品。还是那种在其他人表露出兴趣的时候，能够毫无芥蒂地借给别人观赏的那种。

布鲁西的嘴巴一下子就抿紧了。

理智上他知道这没什么好指摘的——两人各得其所的交易，根本说不上什么不公平。即使真的有不公平，在普世眼光看来，绝对也是布鲁斯更加吃亏。

但布鲁西不能接受。

只是说了两句话，蝙蝠侠救看见布鲁斯眼里泛起了委屈的潮气。

……还是在替蝙蝠侠委屈。

“……”蝙蝠侠面罩后的布鲁斯难得感到了一点点良心的谴责。

这点感性很快被蝙蝠侠挥散。他目光平静地注视布鲁西，默默在脑子里重新评估布鲁西和那个‘蝙蝠侠’之间的联系紧密程度。

布鲁斯想起自己在蝙蝠洞时和阿尔弗雷德的对话。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布鲁西世界里那个蝙蝠侠的身份。”这是他和老管家争论过后一致得出的结论。

阿尔弗雷德对布鲁西的态度很是复杂。感情上，管家想要相信布鲁西，理智上，他也承认布鲁西身上有许多疑点。

他的身份是真的吗？

他的经历是真的吗？

他的来历是真的吗？

——有没有可能，布鲁西展露出来的那些，都是针对蝙蝠侠的陷阱？

“我什么也不要的话，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稳住情绪的布鲁西开口，拉回了蝙蝠侠的注意。

他沉默伫立的时间太长，以至于让自己的崇拜者生出了些许不安。

蝙蝠侠沉默的钢蓝色眼睛注视布鲁西。布鲁西回视——他似乎从这样的对视中确认了什么，主动凑近了些。

“蝙蝠侠。”布鲁西扯了下嘴角。他像是想要露出微笑，却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