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初三日,钟韶回了虞国公府,刚到府中,便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她先向祖母见礼,然后派知画去虞国公夫妇处询问,看他们是否有空,她过去请安。
虞国公夫妇素不喜她,说不准根本不愿见她,她也不愿直接过去讨嫌,遂先遣侍女问问。
知画回来时,满脸通红,眼中含泪,低着头小声道:“夫人说不用。”
钟韶的思绪有一瞬的飘忽,过了会儿,才道:“你触怒夫人了?”
知画满面委屈,眼泪忍不住滴下来:“奴婢连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钟韶微微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静书,你陪知画过去。”
静书应诺,两位侍女退下。
红潮如从知画的脸上渐渐蔓延到她脸上,她能够想象,不让她过去,钟夫人绝不止说了“不用”两个字那么简单。以其脾性,必然还发作了一通极为难听的话。只是当着老夫人,知画不好告诉她罢了。她脸上火辣辣的,如被人扇了一记耳光,遭人嫌弃如此,她还坐在这里,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紧紧攫住了她。她垂下头,连坐姿都变得僵硬局促,恨不能掩面而去。
钟老夫人慢慢回过味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气得双唇微颤,骂道:“天生的泼妇!”拉住钟韶的手道,“你是来看祖母的,她不领情,不必管她!安心在这里陪祖母。”顿了顿,又道,“太子妃出了事,他们正在烦恼,这会子无心见人,不见也好,省得触霉头。”
钟韶注意力转移,惊讶抬头:“怎么?”
钟老夫人揉着眉头,又气又恨:“都是她养的好女儿,何其手辣!太子不过宠幸了一个嫔妾,嫔妾有孕,太子妃知道,竟然操着长戟把嫔妾打得流产身亡。陛下得知,勃然大怒,下令把太子妃赶出京城,到离宫闭门思过。我们家都要被她连累了!”
钟韶惊得目瞪口呆。
她有两位妹妹,长妹钟南,次妹钟夕,虞国公无妾侍,两位均是钟夫人所出。钟南的性情像极了钟夫人,刁蛮悍妒,从不服输。偏偏没有继承钟夫人秀丽的容貌,更像虞国公,仿佛专拣两人的缺憾处长,貌丑而性恶。
好在高门娶妇,身份第一,单凭她是虞国公爱女这一点,就不缺豪门联姻。
从钟韶进虞国公府那日起,钟南就对她怀有莫大的敌意,处处与她相争,争虞国公长女的身份,争在家中的地位,争父母的宠爱、长辈的重视、别人的注目,争在人前出风头,还与她争柳箫。
钟韶自觉与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很多时候,两人重视的东西根本不同,她不能理解钟南的争胜之心,更排斥那种不顾脸面赤.裸裸的恶形恶状,道不同不相为谋,察觉到这位妹妹的不善,她对其敬而远之,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但后来,钟南对柳箫的觊觎让她不能等闲视之。
这人总是想方设法在她和柳箫相处时插一脚,或者找各种理由去显亭侯府做客缠着柳箫,亦或故意与柳箫一起出现,向她示威。
那段时间,她的心情总是忽起忽落、患得患失,暗中不知洒了多少眼泪,辗转难眠多少回。总之,一言难尽。
后来,钟南偶然见到自己的侍女与柳箫说话,那侍女眸光灵动,笑容甜美,钟南恨得发疯,竟然出手击瞎了侍女一只眼,把侍女打得牙齿脱落。
柳箫闻知,震惊莫名,厌恶至极,火速求里亭侯夫妇和钟老夫人把他和钟韶的婚事定下来,从此避免与钟南见面。
钟南在府中大哭大闹,上吊撒泼,搅得阖府不宁,最后还是钟夫人出手制住了她。
半个月后,钟韶才知,太子选妃,虞国公夫妇神通广大,竟为钟南谋得了太子妃位。想必如此尊贵的婚事安抚住了她,钟南终于消停了,钟韶暗暗松了口气。
随后,太子大婚,钟南入宫,离开了钟韶的生活。
此后几年,钟韶自己经历了一连串的跌宕不幸,自顾不暇,更无心关注外界的事。钟南离她愈发遥远,她几乎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样一位太子妃妹妹了。
想不到,入了宫,做了太子妃,这么多年过去,钟南的性情还是未变,凶悍至此。
钟韶震惊之余,又无话可说。
在她的角度,钟南此人,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了。
出了这种事,皇帝未降罪钟家,已是莫大的恩典。至于虞国公夫妇如何应对,就不是她能够操心的了。之前对她态度不好,她也表示理解。
钟韶想,府中发生大事,她又帮不上忙,待在这里徒然添乱,倒不如早早离开。
正想着如何向祖母辞行,虞国公派人传话说要见她。
钟韶微愣:之前她请安的请求不是被扇回来了吗,这会儿又见她做什么?
她当然不会以为虞国公慈父心发作,觉得过意不去,才要见一见女儿。
实际上,虞国公每次见她都让她很紧张,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果然,虞国公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送你的宅子,你为什么不住进去?”
他皱着眉头,满面烦忧,语气近乎质问。
钟韶低着头,在父亲面前习惯性地恭顺,轻声道:“父亲送我那套宅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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