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才看清眼前是一群过路的黄牛。
岘子的坡道并不宽,牛和牛之间几乎是紧挨着,密密麻麻一片,也看不清有多少头,只觉大大小小晃晃悠悠的往前挪动着。
“山里人有散养牛的习惯,这些牛应该都是在子午岭里面的废窑里放养的。”王正拍打着自己大衣上的土说到。
“王乡长,真对不起,刚才实在是没看清。”刘荣惭愧的向王正道着歉,心里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没事,年轻人骑车就是快,我年轻的时候比你还快。”王正虽然这样说,但刘荣能明显的感觉到王正的不快。
王正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摩托车,只见车后轮还在随着惯性转动着,车的大灯已经不亮了,只剩下一个小灯还泛着一点黄光,刘荣赶紧上前扶起摩托车立在路上,尝试着打了下火,还好,车子的启动还没问题。
俩人简单做了些整理,重新发动了摩托车,这次换王正骑车,刘荣坐在后面拿着王正的手机朝前给照着亮。本来他想说让自己骑,但最终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只是把头盔摘下来给王正戴,王正却没要,刘荣只好自己戴着。
牛群走的很慢,俩人的摩托车在后面也跟的很慢。也许是为了缓解尴尬,王正带着笑意主动开口说道:“你这个小刘啊,活了大半辈子,还头一次见人把摩托车骑到牛屁股上去了。”
刘荣一听,心里顿时舒缓了许多,便笑笑的问王正道:“王乡长,钱江摩托车多少钱一辆啊?”
“你是说我这个啊,六千多块钱,我一年的工资。”王正答到。
“这么贵啊。”刘荣惊到。
“咋,你要买吗?”王正问。
“我就问问。”刘荣呵呵的答到,心里却凉了半截,突然就感觉自己这辈子可能要连个摩托车都买不起了。虽然这样,刘荣心里还是暗下决心,等回去了一定要给王正把摩托车修的好好的。
其实也难怪刘荣的心里会这样想,报到那一天,文书小武给他建档案,工资定级每月是六百多,说是第二年可以涨到七百多,但实际上小武却说因为县里财政紧张,赤字太大,这几年每人每月只发两百块生活费,剩下的先欠着,等财政好转了再统一补发。
就这样,直到上了岘子的另一端坡头,路面才算宽了一些,王正沿着路边,脚划在地上,低速轰着油门,约摸用了几分钟,总算是超过了牛群。
夜里十一点多的时候,两个人终于赶回了乡政府。
文书小武的灯还亮着,听见摩托车的声响,走出来见到王正就问:“咋才回来,县里土管局的人等不住了,给安排到客干室都睡下了。”
“快再不提了,走夜路呢,能有多快。”王正说着,便打开自己的房门,拉亮了灯,把摩托车往自己的屋里推,小武和刘荣赶忙从后面给帮忙推。
进到屋里,刘荣这才发现,王正的裤腿都挂破了,里面红颜色的毛裤都看得见。
小武见状,急急的问道:“你们骑倒了吗?”
“是我骑的,过岘子的时候摔倒了。”刘荣惴惴不安的答到。
“人好着就没事,那王乡长你们休息,明早了我再给刘荣说事情。”小武说着返回了自己的屋里。
“王乡长,看下腿好着没?”刘荣有些不知所措。
“好着哩,睡去,乡镇干部这还不正常。”王正笑着大度的说到。
“那王乡长您早点休息,我就先过去了。”刘荣说完,走出了王正的房间,向自己的屋里走去。
这一夜,刘荣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会想他要有钱就给王正买辆新摩托车,一会又想自己这点工资糊口都难,拿啥钱买摩托车呀。
刘荣不知道的是,王正褪下自己的毛裤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被摩托车摔倒那一下给挂破了,一道巴掌长的口子,血把毛裤的里面染了个透。当然,以后的日子里,王正从未对刘荣提起这件事,刘荣也是后来偶尔看到王正小腿上的疤痕,才知道了当时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