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声音,程昭就知道,身后的人是宋阑。
这世上除了他,找不出第二个人这样阴阳怪气。
她回头,只看到廊下粗大的朱红圆柱,再细细看,这才察觉,圆柱之后有一个极纤细的人影,他穿一身玄裳,与阴影融为一体。
她便学着宋阑的语气和腔调:“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哭了吗?”
“呵。”宋阑轻哼一声,道,“还从来没人敢学我说话,你倒是胆大得很。”
话音刚落,药瓶稳稳当当落在程昭的桌上。
那是她托宋煜交给宋阑的,现在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程昭掂了掂分量,又打开药瓶,只看了一眼便道:“啧啧,真没想到,宋二公子说要也不要,说不要也要。”
那边一收折扇,显然是动了情绪。
程昭继续道:“药丸少了一颗,看你怎么赔吧,要么,给我找颗一模一样的还回来,要么,把这东西收回去,这药就还算是你的,我们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宋阑横行多年,还是头一遭被一个小丫头给威胁了。
程昭把药瓶放到身后走廊扶手上,转过头,继续看着台中央。
宋阑终于拿起了那药瓶,打开,倒出一颗在手心,小小的药丸芳香四溢,这是,桂花?
程昭看得津津有味,因为许雨菀正在跳舞,她身姿轻盈,裙角翻飞似轻蝶,再加上本就出众的容貌,立刻成为场焦点。
一舞毕,不少人忍不住称赞。
“许家妹妹好厉害的舞技。”
“这就是许家嫡女的气派。”
许雨菀谦虚一笑,道:“说起许家嫡女,该数我家三姐姐最为出众。”说着她看向程昭所在的方向,发现那个位置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惊蛰呆呆地在一侧站着。
而此刻的程昭跟小鸡崽儿似的被宋阑提着,他神情危险,脚下动作不停,飞快地在桃花林间穿梭,最后终于停下,把她丢在地上,迫切又凶恶道:“说,药丸的方子是哪儿来的?”
“你在说什么?”程昭被他这幅样子吓到了,她知道宋阑不好惹,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识好人心,自己好心送药,反被他抓到这里拷问。
“我再问你一次,药丸的方子是哪儿来的?”
“自然是书上学来的。”程昭觉得他莫名其妙,“我既然会治病,有几个方子有什么稀奇?”
“不对,这药里面有一味桂花。”宋阑觉得自己隐隐捕捉到了什么。
他在京城遍访名医无果,最后还是一位姓朱的太医告诉他:你这病症太过复杂,若是能找到那位传说中的木犀先生,或许可以治好。
“那我怎么辨认他?”
“人如其名,他喜欢在药里加一味桂花。”
朱太医对木犀先生所知不多,宋阑只能凭借这一点来辨认。
“桂花怎么了,它温肺化饮,散寒止痛,这不是正适合放在药丸里吗?”
“其他的药里不加桂花?”
程昭眨眨眼,一脸茫然:“其他药为什么加桂花,那玩意儿太香了,若不是为了药效更好些,我是绝不会加的。”
她这样一说,宋阑捏着她的手松了,露出两分颓然。
亏得他以为自己找到了跟木犀先生有关的人,没想到竟是一场空欢喜。
而此刻的程昭内心正是翻江倒海,这个人说的特征,怎么这么像她的师父啊,师父独爱桂花,药性不冲突的情况下,她总爱加上一些。
程昭受她影响,偶尔也会加一些,幸亏这次做的是治风寒的药丸,总算还能糊弄过去,看来以后,她得更加谨慎。
两人各有心思,一时之间竟是谁都没说话。
宋阑大步往外走,似乎是因为刚刚情绪起伏,他的扇子扇得更用力了些,竭力想要赶走这份燥热。
看来自己应该是暂时安了,程昭舒了口气,看向花茶庄,花茶庄只有指甲盖儿大小了,这宋阑是提着自己走了多远啊!
明明是一个病人,居然还有这样厉害的武功。
程昭不认路,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跟在宋阑身后回花茶庄,她的神情还是怯怯的,手却在袖中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在思索,自己要不要差人去给师父报个信儿。
可若是宋阑疑心她,派人盯着她,那反而会害了师父。
思来想去,她心里一团乱麻,不知该怎么是好。
走到一半,宋阑忽然停下,程昭也立刻止住脚步,谨慎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捏紧了毒粉,若是他敢对自己不利,这毒粉也不是闹着玩的。
他定定地站了好一会儿,没有回头。
程昭发觉异样,突然想到,他是不是又发病了?
可这一次,她没再上前。
山间多风,桃花被吹得簌簌,漫天花雨飘飞,程昭被山风吹乱了发丝,她抬起手臂挡了挡风,这一眨眼的功夫,面前哪里还有人影?
宋阑似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
程昭捏着毒粉的手松了松,沿着小路一阵小跑回了花茶庄。
雅宴进行到了中段,上台的是王子安王公子,他的模样颇为周正,单看面相倒是完看不出是个败类禽兽。
许雨菀见她回来,关切道:“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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