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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穿着白色的丝绸的衬衣,胸前别着一枚金色的胸针,身后是披下的紫色的绣纹的斗篷,在清洗干净了身体和面部以后,他露出了一张十分英俊的脸,还有灿若朝阳的金色卷发,因为满腹心事,他蔚蓝色的瞳孔里显得有些忧郁,他手里牵着缰绳,没有多大的心思去观望这雄伟的古城。

从前的阿尼其实是个挺漂亮的男孩子,但这一点在他出生的环境里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是不是有把自己打理好,繁重的劳作也令他永远都是脏兮兮的,他的衣服总是破烂不堪,人们瞧见他瘦弱,也没人关注他。

所以此时的他也没察觉到路过的人有不少都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他深吸了口气,对跟在他身后一步远外的凯不安道:“我……真的要去见艾克特爵士么?我是说……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你确定他不是找错人了吗?”

凯面上没多大的表情,他似乎总是保持着这样一副水波不惊的样子,他淡淡回答道:“不会有错的,当年他留给你母亲的,就是家族里的纹章,我也确认过了,那个村庄确实是当年爵士闯荡时留宿过的村子,爵士这些年虽然没见过你,但他还是时常挂念你的……”

可他还是逃了。亚瑟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贵族的私生子也是子嗣,不管怎样都比最底下的农民来的要好,可他就是觉着不对劲。大概是这一切都得到的太过轻易和莫名其妙了,如果是其他人或许就会被这大好的情况给迷住了眼,但他就是没办法就这样接受下去。

可他也没机会像原亚瑟那样逃走,时间太紧促,这个人……看守得也太严密。

他咬了咬牙,只能继续往前行去。

十几日后。

在城里唯一也是最大的一座教堂当中,庭院被修整得整洁漂亮,白色的石坛围绕着这个院子布落,宽阔的草坪中间有一块相当大的巨石,一把剑半个剑身插进了石头里,像是放了过久的时光,有野草的藤蔓攀爬上了灰色的石面,宝剑也沉寂了太久,没有一点的神光。

但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这柄剑上,他们看着它,不像是在看一把可以决定王国归属的神器,反倒像是在恐惧着它,是在看一个吸人血液的魔怪!

坎特伯雷的大主教身穿庄严的教士服,他手捧神圣的经义,正主持着这样一场决定了一个国家主宰的选王仪式……来的人不多,每一位都沉默着没有言语。艾克特爵士是一位胡子修剪得很漂亮的中年人,他神色肃穆,身上的衣裳光彩华丽,凯骑士正站在他的身后,对于亚瑟望过来的眼光视而不见。反正他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现场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映不进他的眼里心里。

亚瑟的面色薄纸一样苍白,在他的前面还有不少的人,可每一位都神色惶惑惊惧,他们有些像是早已明白自己接下来会遇见什么,有些像是什么也不清楚般歇斯底里,可不论哪一种,周围一圈圈的卫兵让他们不会再有第二个的可能,这也让亚瑟心中生出无尽的绝望。

这确实是一柄吸食人生命的魔剑,因为每一位上去试图将它拔出的人,最后都会变成白发苍苍的模样,皱纹爬上了他们青春的脸,挺拔的身体佝偻起来,每走一步都颤颤巍巍,好像下一秒就会被上帝收走生命……他们确实会在今后的岁月中得享富贵,可那又能够享受多久?就像今日这样,一切从来都不是由他们自己所决定的。

亚瑟转过头不再看艾克特爵士和凯骑士。在这些天里,他确实和那位名义上的父亲有过接触,他确信这位爵士是真的把他当成他的那位私生子看待的,可也就是他,也是真的要把他的私生子送上绝境的,这二者之间从来都不矛盾……亚瑟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可他知道,这些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他一直所担心着的陷阱,终是要将他拉入深渊之底,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从自己的那个村庄中跑出来,这让他选择出逃的决心显得尤为讽刺。

他被推搡了一下,双手终是搭上了那把魔剑冰凉的柄部。

犹如一只贪婪的巨兽张开了口,亚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这具身体当中飞快流出去,他的思绪在这样的危机下冰冷一片,濒死的感触让其身躯不断抽搐,许许多多的有的没的从他的脑海中纷乱涌出,他的一生眨眼即过,想要怀念都没有什么足够祭奠,他的皮肤渐渐地爬上来褶皱,金发也染上灰白,眼见就要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了……

“咦?”一道轻声从坎特伯雷大主教的身边响起,一位穿着束腰长裙的女仆原本还是漫不经心的淡漠的模样,但此刻她的目光却凝聚起来,就好像上一时的亚瑟还与其他的试剑者没有两样,但下一刻,他便变得格外与众不同起来。

“怎么了,梅小姐?”主教有些疑惑。

这位原本存在感一点也没有的女仆笑了一下,她长发是一种古怪的颜色,远望似是黑色,近看才知道是一种墨绿的色泽,她的眼眶很深邃,面部的轮廓并不柔和,但这不意味着她不美,她的美丽是一种与其他的女士不怎么相同的异质,她没有望向坎特伯雷主教,而是直视着庭院的中央,她微微开口,声音只传入到主教的耳朵里:“真是神奇啊,这个国度的王居然真的‘选’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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