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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见的。”

“好在疫情不重,我们也去得及时。”

“这两年天气似有异常,灾祸多了许多。”

“错觉吧,我没觉得啊。师叔您说呢?”

玄真淡淡道:“天地太辽阔,百姓遍布各地,自然感觉今儿这里战祸,明儿那边天灾……但这种种灾祸,落到每处,却是每位受灾百姓的一生。”

问话的弟子思及白日里见过的场景,叹了口气:“也是。百姓多舛啊……”

另一弟子跟着道:“可不是。午间那会儿,我遇到一家受灾的,一大家子几十口人,就剩下一老一小……”

话题慢慢拐进灾民和世情中,玄真安静地坐在禅杖前端,眉眼半阖,宛如入定。

无人察觉的地方,他的神识却习惯性放出去锻炼,细赏花开,轻抚落叶,掠过溪流,滑过葱段般纤长的凝脂玉指——

神识微滞。

下一瞬,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看我的!”

那凝脂玉指搅碎银镜般的湖面,掬水一泼,洒出一片银辉,落在踩水嬉闹的姑娘眼中,耀出星辉点点。

玄真敛眉垂眸,神识缓缓滑过。

婆娑月影之下,杏眼弯弯的嬉水姑娘,只是人间众相……亦是与他截然不同的鲜活生命。

……

回到见真寺,歇息一晚后,玄真再次恢复修行。

晨钟暮鼓,诵经禅坐,练功习武。因他是法华寺弟子到此游历坐禅,隔一段时间还要解佛论道。不定期还要出寺巡游,救死扶伤、弘扬佛法、教化世人……

这种日子,他已经过了四百多年,未来数百年、乃至上千年都会继续。

这日,与往常一样,做完晚课后,他穿着身半旧僧袍,飘至后山,寻了只合适的妖兽,隐去一身的灵力,与其缠斗练习。

磨了足足两个时辰,那只妖兽终于不堪重负,哀鸣着狼狈逃跑。

玄真望着那只筋疲力尽仓皇逃跑的妖兽,颇为惋惜。时间还早,他想了想,决定再找一只练练。

神识放出,缓缓掠过暗林夜谷,穿过高山流水——

“哗啦”落水声响起。

“惹好恶心啊!!”低嚷的声音仿佛有几分熟悉。

玄真神识停下。

前几日在神识中见过的姑娘,再次出现在月辉下。

与上次的欢快调皮不同,这一次,那娇俏五官皱在一起,满脸嫌恶,提着裙摆裤脚蹚水上岸。

“可恶,竟被一粒小石子坑了!”小姑娘一边使劲往身上扔洁净术,一边嘟嘟囔囔地往岸上走,“不行,我钮钴禄瑶受不得这种委屈。”

很快,溪流边便亮起篝火。

许是更深夜静、四下无人,小姑娘竟还脱了绣鞋、拽下罗袜,支着脚丫子开始烤火。

玄真的神识不自觉下移,落在那双莹润玉足之上。月牙脚弓、珍珠玉趾、嫩粉指甲……

仿佛一勺滚水浇下来,数百年不曾起波澜的古井突然泛起涟漪。

玄真迟疑了下,慢慢飘了过去,隐在林中默默看着。

此处距离见真寺不足十里,这姑娘不是路过,便是借宿见真寺。修为不过筑基,见真寺后方数百里都是荒山,危机重重,此女断不可能自己赶路。加上她方才在水边收拾猎物,如今又架着篝火烤肉……看来是后者。约莫是受不得寺里的寡淡素食,出来添菜的。

推断完毕,此姑娘,没有危险。

他应该离开了。

神识却不听使唤般扫过那双玉足,最后停在那捏着竹枝翻着烤肉的白皙手指上……直到鼻端闻到水边飘来的肉香。

他顿了顿,落下身体,鬼使神差般踩着枯枝落叶,慢慢走出林子。

如此动静,自然惊动那小姑娘。只见她浑身紧绷,戒备地望过来,待看清楚他身上的僧袍后,微松了口气,问:“可是见真寺的师兄?”

玄真手持念珠,单掌作揖,淡声行礼:“施主大安,贫僧确实是见真寺弟子。”然后直起身,视线不自觉扫过火光下的莹润玉足,顿了顿,急忙看向那滴着油花的兽肉上,反问,“施主为何深夜在此?”

小姑娘晃了晃手里串着肉块的竹枝,笑眯眯道:“你也看见了,我在烤肉啊,你们见真寺的斋菜太寡淡了,我吃不饱……来都来了,这位师兄,要不要来一串?”

玄真将视线移到她脸上,淡然道:“施主说笑了,贫僧茹素。”

小姑娘嘿嘿笑:“知道知道,开玩笑啦!”然后反问,“小师父,你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玄真:“?”

小姑娘看向自己手里的肉块:“是不是我在这里杀生烤肉,犯了你们寺的禁忌?”

玄真:“……那倒没有。见真寺的规矩,只对本寺僧人,并不管旁人,只要不在寺中杀生制荤,我们并不会插手。”

小姑娘松了口气:“那就好。”她朝旁边一块大石头努了努嘴,“相逢就是有缘,坐下聊会天啊!”

玄真迟疑。

小姑娘歪头:“是不是我吃肉影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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