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一个行至迟暮的狐妖,却能够有如此力量让黑海发生如此诡异的变化。
她看了一眼陵天苏的脸色,指出的问题从来都是一针见血的:“殿下说海中鲜红之物是血,轻衣想问,殿下可知这是何种族之血?”
陵天苏沉默良久,神情隐隐有些复杂惘然。
骆轻衣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色,分明是年轻的少年皮囊,可是眼神一下子徒添沧桑之意。
“阴刹皇朝。”他缓缓吐字成声,眼底沧桑凄凉转瞬即逝,好似错觉一般。
可骆轻衣知晓,那绝非错觉。
世子殿下,似乎还藏着许多她不知晓的心事。
“胡言乱语!”
一个愤怒的声音穿透风雪而来,是即墨兰泽。
她不知何时从山背处走出来,目光含怒盯着陵天苏,身后即墨蛛阴也紧随身后,两人面色皆不大好看的样子。
对于这对叔侄二人来说,没人能够比他们更能了解阴刹皇朝的历史了。
他们最为灵体诞生于世,生来不在六道之中,没有肉身躯壳,阴界鬼兵尚有肉身一续,而对于阴刹皇朝之人而言却是终身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躯壳,只能通过不断夺舍,侵占他人的肉身,才勉强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人类。
他们从不具备实体形态,自然不会流血,即便此刻即墨兰泽割破手腕,其
中流淌出来的鲜血也仅仅只是最为人类的双容的血。
在这世上断没有阴刹皇朝之鲜血这一说法。
故而,即便陵天苏于她有恩,但如此胡说八道,无异于在蔑视嘲讽她们阴刹皇朝。
相较于即墨兰泽,小皇叔即墨蛛阴显然就要显得冷静许多,他勾起阴沉的目光,深深凝望了一眼黑海,但他观不出任何异样,也无法透过这样一片这样死寂的海域来感受出同类的气息。
他最终将目光落在陵天苏的身上,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陵天苏道:“二位还真是恶趣味,竟然偷听我夫妻二人对话。”
即墨蛛阴嘴角一勾,即便是露笑目光也是死意沉重的:“你的修为在我之上,你若不想让我们偷听,我们自然是半个字也窥听不得。”
“你们当真觉得阴刹皇朝是天生灵体吗?”
即墨蛛阴目光一沉:“你什么意思?”
“世间以灵见长的,莫过于灵魅一族,可即便如此,灵魅一族诞生于天地之间,皆有因果,有时因花语结灵,有时因潮涨雨落结灵,甚至能够以为一笔字一幅画的机缘结灵,但阴刹皇朝,灵取于九幽阴部,那里连一指罡风都不曾停驻,何以你们便能够觉得,你们能够理所当然地凭空现世?”
即墨蛛阴不说话了。
陵天苏看着他,认真说道:“小皇叔不觉得,阴刹一族的诞生与这片黑海无故出现在九州大陆之上,十分相似吗?”
“天方夜谭,荒诞可……”即墨兰泽越听越觉荒唐,但激动之语很快被她皇叔打断,他沉声说道:“你可能为我族解惑?”
陵天苏来到雪崖边,靴底蹭落的积雪滚滚落入崖底,很快被黑水吞噬。
“我可以试试,不过,需要借你家小侄女一用。”
即墨蛛阴是个绝对果断之人,他二话没说,将即墨兰泽一掌拍至陵天苏那边,声音冷漠得显得有些无情:“随便用。”
陵天苏伸手朝着即墨兰泽做了一个虚抓的动作,觅藏在双容这具躯壳皮囊下属于即墨兰泽的灵体瞬间被他抓了出来。
她惊恐尖叫出声,人间对于阴刹皇朝一族可谓是最为恐怖的诅咒杀劫,若没有人类躯壳保护,她将瞬间被这个世界抹杀干净。
“鬼叫什么?”陵天苏不耐地横了她一眼。
即墨兰泽发现自己并未消失,愣愣地看着双容在她面前阖上眼睛,像一具尸体仰倒了下去。
“我……没事?”她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臭小鬼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陵天苏失笑道:“有我在,这个世界还不敢拿你如何。”
“尽会吹牛,真当你是九重天上的那位神子啊,合该这世界就该臣服在你脚下咯?诶?等等,你要带我去哪?!!!”
不听即墨兰泽将废话说完,陵天苏一手紧紧扣住她的灵体,竟是朝着那片黑海跃下。
他对于过往的记忆是残缺不全的,陵天苏认出了海中的气息源自于阴刹皇朝,但是他根本就不记得,阴刹皇朝究竟是怎么遗失自己的躯壳肉身,以至于世世代代要受到无体的诅咒。
亦或者说,在他身为神子的那段记忆里,就连无祁邪也不曾接触到阴刹皇朝的这个秘密。
但是在这片秘密之下,隐埋着他姐姐的骸骨。
他想知道,姐姐与阴刹皇朝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与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