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有海,与离恨天相近。
清晨的天空,苍白得厉害,像极了一个垂死的世界露出的一抹恹恹之态,连绵的大雪落入黑渊的深海之中,即刻消失不见。
在这北境之海最高处,所有的海水为那冥气所噬,曾延绵三万里的大山皆不可见,皆为那片漆色的深海所吞噬。
唯有在离天最近的一座大雪山,仿佛亘古不朽,威严矗立,宛若连接两界的天梯。
在人间,更有一个古老的传闻,若说登临此山之巅,可俯瞰十万群山。
一抬手,便可触及穹顶。
一举目,便可看到传说中的登神殿。
来到山顶上的牧雅诗并未看到令天下修行者极慕向往的登神殿,但她却是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苍穹的重量。
天地之威,岂可抗衡?
当她出现在山顶上时,已经完直不起身,寒入骨髓的冰雪仿佛快要将她也这座雪山冻结同化,本就风中残烛的生命,她想,今日为女儿做完最后一件事,怕是无力下山再与菁雪见最后一面了吧。
扑卷而来风雪掺夹着细小尖锐的冰粒,刮在脸上犹如刀割,牧雅诗眼角被雪粒划开数道鲜红的血痕,茫茫大雪映着一望无际的黑海。
她艰难地从怀中取出一枚手掌大的骨碑,说是碑牌,此刻握在她的手中,反而更像是一把即将开启禁忌大门的诡秘之匙。
她将那枚骨牌高高抛入云海之中,不见坠下。
而她高举过顶的那只手,则被九重天视为大不敬,无声湮灭成血雾散开。
女人沙哑而疯狂的声音回荡在这片风雪之中:“魂台四明,山源镇北,海渊司南,所在所碑,万冥来朝!”
手中的骨牌一点点的被点亮,灼热,天地长风陡然大乱,天地间异象突生,乱云飞渡,天边的云层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道巨大的天门。
天门之下,屹立威严着一座宝相庄严的漆黑神殿。
只是那座神殿边角被岁月磨损得古旧不堪,不见神迹。
风雪凄迷,九重天上,一片清愁。
这与牧雅诗在图经上描绘所见的登神殿出处实在是相差太大,一时间,她甚至怀疑牧魏传给她的信物是否生了偏差。
就在这时。
冷云卷雪,天风浩荡。
云中那扇大门沉重而缓慢地开启了。
仿佛在古老岁月中腐朽而去的神意随着这扇天门的开启,又重拾天地,荡开的千里重云的天风里,又糅杂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冥魔气息。
更值得令人深思的是,那股复杂的气息竟是从那扇殿门中传出来的。
天地极致喧嚣的怒风吹雪里,门内缓缓行出一个清绝窈窕的女人。
天风荡漾,云清万里似有冷花绽开,她身上衣裳极素,宛若皑皑天云中的一抹净雪,衣带飘扬,身姿朝圣。
身上白衣,肩后墨发,好像是世间最简单的寥寥墨线勾画出来的人间绝色。
她耳边别着一朵色泽诡异的黑花,不见俗媚,自有一番天然神韵。
牧雅诗仰着头,目光热切激动地看着这名生跨两界而来的女子,匍匐再地,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天地间的极寒气息一点一点地带走了她的体温。
最终,她冻僵地脑袋一歪,病弱纤细的冰脆脖子难承重量,咔嚓一声滚落到了雪地里。
天山上的雪,越下越大。
牧雅诗的身体很快被大雪淹没,成为了这座古山的一部分。
受十六年极寒之刑的她,最终也命丧于极寒之下。
殿门前的女子踏云而来,她并未多看一眼为了将她唤醒而牺牲性命的牧雅诗。
她如一片轻雪,点落于漆黑的海面之上。
雪白的靴子轻点海面,荡起片片涟漪,吞噬一切有灵之物的冥海却宛若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一般,在她脚下的方寸之地,三尺海水宛若得到了某种神力的洗礼净化,变得清晰透彻。
可若是细看的话,那片黑海之中的沉渊诡邪气息,实则却是十分忌惮她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色泽极黑的海血纷纷流逃,这才让出了三尺净水之地。
天光照着女人的雪裳,一双浓翘长睫毛下,被逆光投下一片芦苇荡般幽影。
……
……
即墨兰泽本以为自己入海即死,却不知身边这小子对她使了怎样的手段,在她神阙穴上轻轻一戳,这具死去的冰冷之躯竟是升起一股难以明喻地暖流,充斥入四肢百骸,便是入了这诡异的长海之中,那个暖流竟也未散。
而周身冰冷漆黑的海水,似是极为厌恶她身上的气息,纷纷排阻开来,无一滴海水进身吞噬。
即墨兰泽只觉无比神奇,她惊诧地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厚颜无耻与她紧紧相贴的臭狐狸,瞪着他问道:“这怎么回事?为何你一戳我神阙穴,我的魂体与这具身体会发生如此变化?”
陵天苏托着她的腰,一路下潜,瞥了她一眼,道:“阴刹皇朝之人夺舍入体,与鬼物附体不同,我问你,你进双容公子身体时,是从那里进去的。”
即墨兰泽怔道:“神阙穴啊。”
陵天苏收回目光,看向黑海深处,又道:“神阙又为气合,变化莫测为神,阙指要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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