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芳愿意跑这一趟,原本是看在丈夫的面上,后来听罗美娘那一大通话,心里那杆秤却是不自觉倾斜到她身上,主要是罗美娘跟她日常见过的妇人都不一样。
她是何家少奶奶,日常上门交际的,说得无非是理家管事、衣着饮食,间或再说说县里八卦也就是了,罗美娘今日说的这些可算开了她的眼界。
政绩什么的,不应该是男人间的话题吗。
可罗美娘偏偏就把这些话说出口了,且她说话有理有据,态度落落大方,举手投足自有一种硬朗正派,李桂芳不知不觉就听进去了。
她跟郑夫人说话时便在想,要是罗美娘在这儿,许是立刻就能劝得郑夫人叫郑县令把等在外头的张玉寒放进来。
何若水这日去了县外,一更时才到家,回家时听说这件事,就想跑去张家问问情况。
还是李桂芳拦住他,说外头都宵禁了,明儿再过去就是。
何若水想想也是,就是躺下去睡觉时听妻子一个劲儿说起罗美娘,不由道:“那个零食西施瞧着柔柔弱弱的,真有那么厉害?”
毕竟是朋友的妻子,何若水平日哪会关注那么多,他对罗美娘的印象就一个,贤惠会做饭。
李桂芳嗔他一眼:“你也就是看个面儿罢了,哪能知道罗姐姐的好处。”她感叹道,“今日我真是开了一回眼界。你读了那么多年书,也说不出那些大道理。”
何若水虽然还是有些忧心,还是嘿嘿笑了起来,对被媳妇取笑学渣的事也不在意,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吗,就是他还真的对零食西施好奇起来了。
罗美娘当然不是何若水李桂芳两口子想的那样口才非凡。
她回家时顾不得婆婆和高氏欲言又止的着急眼神,就先灌下了一大碗水,刚才在何家她都不好意思大口喝水呢。
罗美娘不愿意跨阶层交朋友就是这个原因,在家跟高氏和婆婆说话,罗美娘真是没什么不轻松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错话也无甚关系;在李桂芳面前,今日这一大通文绉绉的话,可是费了她好些脑细胞。
关键是,罗美娘明白,就算求人也得有个姿态。你要是慌慌张张过去何家,自己都拿不定主意,难不成还想着何家帮着包办一切吗。
何家又不是该他们的,两家非亲非故,她这回能踏进何家大门都是因着何若水和张玉寒那点同窗之谊。
故此,罗美娘上门前,就把要说什么琢磨得明明白白。
罗美娘天生就有一种对人际关系的敏感,刚才看到李桂芳一下热络起来的态度,她就知道这回上门应该是成功的。
得说李桂芳也是个机灵人,自来正室就没有喜欢小妾的,她面见郑夫人时,就把罗美娘那些小妾姨娘的话都说了一遍。
郑夫人拿了罗美娘的零食册子,也觉得这事十分有趣,一个家里开零食铺子的童生娘子,辗转把劝她丈夫的话递到她耳边。
且她想奉承的还不是最近风头颇盛的张姨娘。
张姨娘是什么人,这些日子本地士绅夫人上门拜访,她不愿见的,张姨娘竟能撺掇得老太太出面见人。可见进门不过几月,心都纵大了。
自个风头被抢了,郑夫人也不管,她就想看着张姨娘怎么一步步把老太太带沟里去。
没想李桂芳上门一趟,郑夫人才发现,其实明眼人也是不少。
就冲着这位罗氏的好眼光,郑夫人也不介意给她开个后门。
在郑县令面前,郑夫人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蛋就像化了冻一般,春意盎然,倒也没吹什么枕头风,只把话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
以她对丈夫的了解,罗氏这些话应该能戳中他的痒处。
她可知道丈夫多年为官,最羡慕的就是同年好友曾经得过百姓送的一把万民伞,偏偏到现在仍是没有与之比肩的荣耀,只能瞧着别人在书信里臭显摆。
送匾额什么的,虽然比万民伞差点,还是不错的。
郑夫人笑道:“你是没听李少奶奶说的那些,我听着都觉得挺有道理。听说罗氏还是乡野出身,也不知道哪里的水土养出这样的妙人。”
郑县令听完后,面色已是缓了几许,嘴上还是骂道:“只会惹是生非。”今日这事真是把他吓了个正着,张玉寒又不是普通百姓不能面见父母官,早给他通个气儿便不至于如此。
郑夫人并不搭话,只是笑着给丈夫倒了杯茶,过会儿郑县令才轻咳一声道:“夫人,我先去书房,张童生还在外面等着,我听听他说什么。”
张玉寒这人,说是懒散成性,说耐心也是真有耐心。门役出来之后说郑县令不见他,他也没有离开。
那什么,就算是冷板凳也是县令家的冷板凳,今儿只要天上没下刀子,地上没长钉子,张玉寒就不打算走了。
张玉寒非但打算扎根在县衙做长期斗争,还劝一同过来的罗村长几人到他家里休息,正好罗德金就在一旁,带回去就是了。
罗村长这几日真是老了二十岁不止,虽说每年交税时他都要掉一阵子头发,却没有这回这么让人难受的。
偏偏这事却不能说是张玉寒的错,要不是他当机立断,他那小儿媳妇就得受辱了。
一般而言,每年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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