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潜一整堂课都有些心神不宁。他很清楚,是因为林大小姐时隔一个月再次出现在他身边。自密室林鹿栖为他和梦南柯挡下致命一击后,他不知该不该再恼她那日的疯狂之举了,是以在这件事上,他就有些心烦意乱。
除了此事,孟潜还有一种奇怪的异样感。林鹿栖的行止分明与往日如出一辙,还是那样散漫不羁,眼神张扬中隐着狡黠,机灵劲儿无论何时都藏不住。可他却从她每句话的尾音里抽丝剥茧出一丝倦怠,那种飞扬的神采比往日逊色了几分。是他多心了么?
可是许镜洲说,林鹿栖不再是有学制的弟子了,真的如他所说,只是因为林大小姐太随心所欲了吗?可若林鹿栖真有本事说服林茴和林夫人,当初她又怎会被送来?
这件事必定有蹊跷!孟潜开始回想起此前二人的交集,能想到的唯一不妥便是林鹿栖在密室里中的那一掌。但那天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他也拿不准林大小姐后来的日子里是不是经历了什么别的事。
还是问一问吧。孟潜打定了主意,心里却依旧不安定。主动询问林鹿栖,他还是觉得很别扭。算了,不管怎样,似乎此后他与林鹿栖的交集不会那么多了,而他能到天玑学宫听课还是托了林大小姐的福,于情于理,就让他来低这个头吧。
孟潜脑海中思想斗争了整整一堂课,但毕竟知识基础好,应付随堂测验没有问题。他答卷时心才不那么乱,余光看到林大小姐执笔写了“林鹿栖”三个大字,便撂了笔不再动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这破罐子破摔的腔调,似乎和从前别无二致啊。
待测验完毕,人陆陆续续走光了,林鹿栖还在慢悠悠收拾着东西,大约是要和许镜洲一块儿走。孟潜故意放慢了动作,所以最后馨兰室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许镜洲见状便走了出去:“小鹿,我在外面等你,你收拾完出来。”
林鹿栖朝门外应了声,便停下了动作,转向孟潜:“小呆,你有话跟我说是吗?”
孟潜深吸一口气,对上林鹿栖澄澈的双眸问道:“大小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林鹿栖答非所问:“小呆,我不是说了,我想如何便如何,我爹娘也拿我没办法了,你也不必对我指手画脚吧?”那神色一如既往的散漫,竟看不出一丝破绽。
孟潜无奈,这大小姐为什么话里总是带刺呢?他按捺着心思道:“我只是想问问,今后我还是大小姐的书童吗?”
林鹿栖回答得漫不经心:“嗯,你就在天玑学宫好好念书吧,若是我哪天兴起跑来听课,你自然还是我的书童啊。”
孟潜颔首道:“多谢大小姐恩典。”
以他的笨拙,根本问不出他想知道的答案,林鹿栖狡猾,会一直岔开话题和他兜圈子。或许是他僭越了吧,何必去窥探林大小姐的事呢?既然从此以后鲜有交集了,那就好聚好散吧。
林鹿栖轻嗤了声:“你高兴了?想摆脱我许久了吧?你不喜欢我,我倒也正是个喜新厌旧之人,算你走运!”她的一双眼越过他望向窗外,神情很是潇洒,没有半点不舍或不悦。
孟潜的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林鹿栖的这几句话莫名地有些伤人,虽然他厌恶她,她喜新厌旧,这些都是事实。孟潜把情绪突然的波动归结为好聚好散的愿望的破灭。既然林大小姐并不在意挑明,那他也撇清一下关系吧。
孟潜道:“大小姐,那今后你若来学宫,我定会好好伺候。还是多谢大小姐给我留在天玑学宫的机会。”
林鹿栖仍是对待阿猫阿狗一样的漫不经心:“啊,你也不必感谢我,算是你应得的吧。”
此时,疲惫感一阵一阵地袭来,林鹿栖表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实则有些虚弱了。她起身道:“那么小呆,我们就此别过。”
孟潜敏锐地捕捉到了林鹿栖语气里微微的颤抖,下意识出声:“等一等!”
林鹿栖转身,神色自如。孟潜不由皱眉。她是真的,没有事么?所有异常是他的错觉?
林鹿栖却撑不住了,望着孟潜那双隐藏了太多情绪的眼眸,突然鬼使神差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小呆,你还是多笑一笑,别再让人觉得你很呆啦!”
那笑意真实而温暖,突然重重砸在了孟潜心上。十月午间的阳光漫过窗棂洒落在林鹿栖星辰般的眸子里,一瞬间洗去了她身上的纨绔之气,显得纯净而乖巧。她清丽的面容上,是久违的、只在遇见之初看到过的笑容,可为什么却有一种落寞、一种诀别的情绪在里面?
只一怔愣,林鹿栖却已离开了馨兰室,唯余孟潜留在原地,心潮起伏。
回到北辰峰青芜殿休息了半天,林鹿栖的心里有个念头挥之不去——孟小呆他,似乎有点儿……关心她?或者是舍不得?自恋的劲头过去,林鹿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有什么值得他舍不得的呢!许镜洲安抚过她的情绪之后,她确实没那么消沉了,但哪怕再怎么提醒自己要快乐,看问题总是比寻常人悲观一点儿。她先前确实是体力不支才匆匆走的,现在回过神来才觉得,孟潜铁定是觉得她有些异样。
想要瞒过孟潜的林大小姐本能地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她心中开始盘算起打消孟潜疑虑的办法来,本来这种小事根本没法让她上心的,但整日卧床休养的林鹿栖实在是太闲了,脑子根本停不下来,整天东想西想,不管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来,且当作消磨时间吧。
几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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