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吴凌第一次来这种酒吧，心情还有些紧张，面前的一杯果汁很快就见了底。

不远处陈雯颖正在吧台前和黄毛酒保聊着什么，她自己坐在桌边，眼看着时间马上就到七点，虽然她早就给父亲打了电话说去李飞燕家写作业，可她也从来没有八点之后回过家。

她想了想，起身走到陈雯颖身后，抬手拍了拍她肩膀。

陈雯颖笑着转过头，看到身后的冯吴凌，笑容慢慢褪去：“怎么了？”

“咱们什么时候走？”冯吴凌小声问。

“不会吧，现在才七点多，这么早？”陈雯颖夸张地叫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要走你自己走吧，我再待会儿。”

冯吴凌眉头一皱，一步上前站到她旁边，按住她搁在吧台上的手臂：“一起走吧，明天还要上课……你作业写了吗，不如我去你家和你一起写作业吧？”

“我从来不写作业。”陈雯颖甩开她，赶苍蝇似的摆着手，“你愿意走就自己走，别烦我。”

“……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冯吴凌也不知道是哪上来一股子脾气，憋在胸口，犯起犟来。

“哟，这谁啊？”黄毛酒保在旁边看着有意思，调侃道，“你新妈？”

“你妈！”陈雯颖作势打他，他连忙笑着躲闪到一边。

“陈雯颖，我不是想管你，我只是觉得这种地方不是我们该来的，你要是想玩，可以去别的地方。”冯吴凌开口说道。

“玩？”陈雯颖鼻腔“嗤”了一声，“我是来这里赚钱的。”

“赚钱……”

冯吴凌喃喃地重复着，突然想起下午在工具房外面，听到的凌悦和她的谈话，什么威哥，什么漂亮的。

“……肯定有别的地方或者方法可以赚钱的吧？”

半晌，她挤出这么一句。

“我不到16岁，去哪都是童工，别的地方不敢雇我的，只有这里能让我留下。”陈雯颖拿起面前的瓶子喝了一口，冯吴凌知道，那一定不是饮料，是酒。

“你很缺钱吗？”冯吴凌看她，心里有些泛酸。

这么漂亮的女生，比电视剧里的明星还好看，如果学习也不错，肯定是人见人爱的校花级别，到时候就算没有校园王子，随便找个男朋友，肯定也比外面的那些什么哥要好得多。

她想。

“不在这儿打工，我连饭都吃不起，你说呢？”陈雯颖自嘲地扯扯嘴角。

冯吴凌沉默了几秒，心里突然做了个决定。

她抓着陈雯颖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这次陈雯颖同样想要甩开她，可是她用了力，拽着陈雯颖一直走出酒吧门口才松开。

天已经黑了，整条街上的霓虹灯都亮了起来，五光十色的广告牌有了发光的灯管的点缀，让人看一眼都能眼睛发晕。灯光盖住了黑夜，可能对于来这里的或是在这里工作的人们来说，白天才刚刚开始。

门前有人经过，冯吴凌只好拉着陈雯颖又往灯光暗的地方走了几步。

“你干什么！”

“明天开始，你和我一起吃饭。”冯吴凌松开陈雯颖的手，认真地看着她。

论身高，她比陈雯颖还要矮半个头，也比她瘦，可是此刻她的气势却压过了陈雯颖，她像一个志在必得的猎人，坚毅的目光锁定着眼前的猎物。

“……哈？”陈雯颖一歪脑袋，“你说什么呢。”

“你不是说，不打工就连饭都吃不起吗，从明天开始，你和我一起吃饭。”

冯吴凌说这话也不是一时冲动。她父亲工作忙，经常去外地出差，每个月给她400块钱解决三餐，而冯吴凌吃得不多，总能剩下两百块钱左右，当做自己的零花钱，买点儿课外书，或者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

她觉得陈雯颖和自己身材相仿，食量应该也差不多，400块钱如果都用来吃饭，她们两个人也足够了。而且她还可以借吃饭的由头，监督着她按时上学放学。

冯吴凌打算得很美，可惜她说出来的话在陈雯颖听来，简直只能用“可笑”两个字形容。

“别开玩笑了。”她像看疯子似的看了冯吴凌一眼，逃命一样快步转身走到酒吧门口，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我说真的。”

冯吴凌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

第二天早上，李飞燕一早到了教室，直到七点四十，都没看到冯吴凌的身影。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空荡荡的座位，眉头一皱——还有十分钟就打预备铃了，班主任随时都可能到教室，冯吴凌书包在这儿，人去哪了？

李飞燕不知道的是，自己牵挂着的冯吴凌，此刻正站在初二八班门口的走廊上。

她从窗户外面望进去，看着墙上的表，时间一点点向后走，心里也像打了小鼓似的着急。

“叮——”

踩着预备铃的铃声，一道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冯吴凌眼睛一亮，立刻朝那人快步走过去。

“陈雯颖。”她走到陈雯颖身前，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她，“给你的。”

陈雯颖皱着眉，低头看着面前的塑料袋——一杯豆浆和两个包子，塑料袋内壁吸附着细小的水珠，看来还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