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干脆道:“闭嘴半妖,安静跟着。”
身后果然没有声音了,只剩小跑的轻响。他们就这般走了许久,大妖怪霸道地在前开路,半妖轻快地跟在后头。
月光倾泻,拉长了两道影子。有小妖怪附在阴影处,它们贪婪地盯着半妖的背影,却慑于大妖的气势不敢靠近。
徘徊、游荡,它们等待着半妖的落单,没想到先等来了大妖放慢的步伐。
走了这么久,半妖的呼吸依然平稳,速度也没见迟缓,看来所谓的“呼吸法”确有其事。杀生丸如是想。
冷不丁地,杀生丸问道:“呼吸法是谁教你的,蓝染吗?”
缘一摇头:“我天生就会呼吸法。”
杀生丸:……
大妖怪平静地注视着缘一头顶的发旋,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手指。这只半妖已经没有继续蠢下去的余地了。
黑夜愈发深了。
缘一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时候,只知道风越来越冷。到这时,他的兄长才停下脚步,告诉他找到了过夜的地方。
不是酒肆农舍,没有宫殿寝居,有的只是一个防风的山洞,由三面巨石堆成。
他的兄长毫不介意落脚点的简陋,兀自选了一处地方,垫着绒尾靠下了。那长长的、雪白的绒尾漏了一大截在外,缘一抱起包裹想靠近,却被兄长瞪了。
杀生丸:“半妖,自己找地方。”
缘一犬耳微垂,轻轻放下包裹,抬脚跑了出去。
半妖跟了他很久,身上沾了他的气味,杀生丸倒是不担心对方会被杂碎抓走。只是,仅被他拒绝靠近就会负气跑出去,果然是被人类教坏了。
呵,在人类的城里有锦衣玉食和温暖被褥,在外头可什么也没有。
半妖不习惯也得习惯,除非他跑回犬山城,否则别以为自己是个孩子,就认为他得照顾他三分。
妖怪之间可没有人类所谓的亲情,多得是血亲互相厮杀。他决定带他一段时间,已是莫大的仁慈。
再不回来,就死在外头好了。
这般想着,杀生丸阖目养神。
然而他没料到,缘一离开可不是发脾气,而是背了一大捆柴火回来。
接着,在杀生丸的注视下,缘一麻溜地堆起干柴,释放咒力生火。亮光之下,他取过柴火旁的干草铺地,整整齐齐地铺了两大张。
“兄长,干草的味道不刺鼻。”缘一道,“请在干草上休息一会儿吧。”
杀生丸:……
到底是前世离家出走还把自己养活的男人,缘一的野外求生能力简直爆表。他用石块把篝火围起来,又把多余的柴拦在干草外头,防止草垫被风吹散。
做完这一切后,他掏出鬼道大当作枕头,将包裹中的另一套袖袴盖在身上。
缘一安静地躺在绒尾之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兄长,不要离火堆太远,会着凉的。”
杀生丸:……
篝火、草垫,对于大妖怪而言都是多余的东西,但对一只半妖似乎是必要。
他倒是忘了,半妖只是半妖,眼下不过是一只三岁幼崽。白犬族同龄的幼崽也会在长辈的绒尾处求庇护,他对他或许是苛责了些。
看在血脉的份上,也看在他有胆离城的份上……
雪白的绒尾落下,终是覆盖在了缘一身上。很温暖,还有一股被太阳晒到蓬松的松香味。
缘一蜷缩在绒尾下,恍惚间想起了很久以前,兄长岩胜偷偷将自己的新被褥塞进他的三叠小屋中,告诉他:缘一,记得晚上盖被子,不然会着凉的。
兄长啊……
“谢谢你,兄长。”缘一闭上眼,渐渐睡去。
杀生丸不语,只是仰头看向夜空,殊不知他用绒尾裹住一只幼崽的形象,就像极了天空中拢住星辰的月亮。
如果半妖一直这么听话,倒也不算是……
忽地,杀生丸睁开了眼睛,目光还犀利起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看向缘一的眼神有杀气涌动。
缘一作为猎鬼人,自然对杀气极为敏感。察觉到的刹那,他几乎是立刻警觉起来。谁知翻身而起,发现冲他散发杀意的不是恶鬼也不是术士,竟是分了他一截绒尾的兄长。
一时间,缘一想了很多很多。
比如兄长是妖怪,他会吃小孩。兄长把他骗出来吃掉,火还是他自己升的……
但他唯独没想到一种情况——
杀生丸冷声道:“半妖,如果你敢尿床的话,我就杀了你。”
缘一:……